文丨项耀瑶
春和景明，要日日开心。
清《岁时百问》中有云：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故谓之清明。清明，二十四节气之一，有清洁明亮之意，意谓在这段时间里，雨水较多，空气清洁，气温回升，阳光充沛。这是一个祭奠先人的民间传统节日，也是人们品尝时令鲜食——清明果的节气。
清明果算是清明节的传统食物，在江浙一带形状各异，有的像饺子、有的像包子、有的像月饼……味道也不尽相同。要说它的时令性，最要紧的就在于制作清明果的皮上。
据传，清明果的皮最早用鼠曲草(黄花麦果通称)和米粉制成，明朝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引录《荆楚岁时记》云：“三月三日，取鼠曲汁蜜和为粉，谓之‘龙舌料’以压时气。土人采茎叶(鼠曲草)和米粉，捣作粑果食。”可见，最早以鼠曲草作为原料，并且做鼠曲粿的目的是作为食疗，“以压时气”。
现在的果皮则大多用嫩绿的艾草做成。老家的方言里，艾草还有另一个叫法——“青”。清明节气之时，天地间充盈着青绿色的生机之感，不管是鼠曲草还是艾草，都逃不过一个“青”字。于是充满智慧的劳动人民便采来这最为普通，且风味上佳的青色植物入食。
艾草，多年生草本，开黄色小花，叶小形如菊科植物，一篷篷，一簇簇。可入药，理气血，逐寒湿，温经。
清明前后是采摘艾草的好季节。我母亲在老家时，每到清明就会挎上一只小篮子，和婶婶一起去田间地埂采摘。母亲总会挑最嫩的采，说是嫩叶入了米粉才爽口。艾草多时，用不了一个半天就可以摘上满满的一篮子。青青鲜鲜的艾叶满满当当地堆在蓝子里，煞是好看诱人。摘得久了，手指尖上冷不防就会粘上春的独有之色，放到鼻尖一闻，隐隐有股子清香气。
艾草采回家后，可不是往那儿一堆洗干净便了事。母亲会再从一堆艾草中挑最嫩的那几丛，用清水洗净，浸泡之。不管你有多心急，当天采摘的艾草是没法和入米粉中的，一定要泡上个一天一夜，才能去除涩味。
第二天晌午，母亲便会将艾草捣烂，拌入雪白的米粉中，一边倒一边拌，白米粉渐渐地就变成了碧绿色，用肉眼细看还能发现面粉里的细艾草，清明果皮就这样准备好了。
清明果的馅也是重中之重，可分咸、甜两种。咸馅采用的原料也是时令风物。老家人一般就地取材，到村口的竹园挖几颗时令春笋当主料，外加五花肉、豆腐、小葱，搅拌在一起。馅料要先炒熟，倘若生料包进艾草皮，就很有可能在蒸的过程中陷入皮熟馅生的尴尬境地。
我的母亲做姑娘时在家排行老大，后面还跟着六个弟妹，小舅经常说大姐就跟妈一样，各种家务活得心应手。区区一个包清明果自然不在话下，所以她从来不用市面上的各种刻花模子包，全凭那双巧手，将馅料满满当当地塞进整张果皮。母亲的咸清明果包法似饺子又不是饺子，形状甚是好看。
甜馅则大多用红糖加芝麻做成。今年母亲创新了做法，竟然加入了用各种豆子磨的香粉——暂且叫香粉吧，虽在方言里没有香粉一词。加入香粉的甜馅清明果别有一番风味，有红糖的甜，又有豆子和芝麻的清香。
母亲对于吃食总是严严谨谨，认认真真，就像她对生活一样。
清明果包好后，很多地方的人会用白菜叶或粽叶垫在蒸锅上蒸。而在母亲的眼里，这些都是不合格的，因为这些叶子会破坏清明果的香味，特别粽叶，在母亲看来只适合包粽子，与清明果大不相宜。
这时，她总会“派遣”我的父亲到半山腰找一种叶子，这里也暂且叫香叶——香叶会开花，花和叶子都有一种特殊的幽香，和清明果的清香相得益彰。倘若少了这几片小叶子，母亲宁愿不做清明果。
万事俱备，母亲会将包好的清明果挨个放好，上锅蒸十分钟。此时隔着锅盖都能闻到清明果的诱人香味。我总是忍不住想去揭盖子，但也总是被母亲拍掉手，父亲则总是在旁边一边烧火，一边轻笑说，囡囡很想吃了。
蒸好的清明果是不能立马吃的，母亲还要用斗笠使劲来回扇，就像她用劲热爱生活一样，为的是能让清明果更加透亮。
今年在邻居家借来香叶后，母亲又在煤气灶上蒸了五、六十个清明果，我一口气吃了八个。不论世事如何变迁，母亲做的清明果子始终青又鲜。
年3月16日
[责编:刘瀚潞]
[来源:阅读公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