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长风几万里,吹度燕河关。
十月底的燕河关满目苍凉。狂风卷着沙尘不断敲打着营账,战士们早早把冬衣穿在身上,应付着一早一晚的寒冷。
大尹国和西玥国在这里对持了快四个月,从酷夏到凉秋,现在已然入冬了。
期间,双方战役不断,伤亡惨重,各有输赢。如今又按兵不动,都在伺机给对方以致命一击,好尽快结束这消耗巨大的战争。
大尹镇南侯司忠宇亲自坐镇指挥,久经沙场的老将*战功赫赫,如今生平第一次棋逢对手。
西玥的十六王爷慕容楚怀刚刚弱冠,首次担任远征将*,就势如破竹,三个月内攻克大尹六座城池。无奈之下,早已卸甲归田的镇南侯,被大尹皇帝召回,临危受命接管了节节败退的大尹*队,终于把慕容楚怀挡在了燕河关外。
“爹,该吃药了。”镇南侯的大女儿司檀雅,掀开大帐门帘走了进来。由于镇南侯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常年需要吃药。上阵前,大尹皇帝特别恩准,让医术圣手、司忠宇的大女儿司檀雅随行侍疾。
说起这位镇南侯的大小姐,那绝对是“大尹一绝”:天资聪慧,惊才绝艳,六岁能诗,七岁作赋,十一岁迷上学医。
父亲宠她,特找来多年好友、太医院判钟庆申指点她医术。没想到这孩子一点就透,资质上佳,钟院判一高兴,不仅收他为关门弟子,医院多年的珍藏医书都找来给她看。司檀雅本来学习能力就强,再加上兴趣使然,把个医术练得出神入化。
最出名的三件事儿:一是施展胎内转圜之数,救了将要一尸两命的宠妃季沈罗;二是给摔断腿已然跛脚的师傅钟庆申断骨再接,使师傅的腿脚恢复常人;三是给已经断气的丞相夫人,施以银针,起死回生。这三件事让司檀雅名满天下。平时她又救死扶伤,义诊看病,做了不少好事,在大尹很受爱戴,老百姓都私下称她为“谪仙圣手”。
“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吗?”镇南侯端过药碗,一边喝一边问。
“回来了,对方还是按兵未动。他们的粮草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月,应该是派人回西玥王都肃阳城请求支援去了。”
“秋收刚刚结束,正是粮草充沛的时候,看来这场仗还早啊。”镇南侯叹了口气。
“不,父亲,这场仗马上就要结束了,”司檀雅神秘一笑,“而且我们的六个城池将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回来。”
“哦?你说说看……”镇南侯知道,女儿向来稳妥,她这样说,一定有她的道理,便坐直了身体感兴趣地倾听。
司檀雅道:“父亲,西玥朝内传来了一个消息——”由于怕父亲费神,每日探子送来的消息都会先由司檀雅过滤后,再捡重要情报说给父亲听,商讨计策,“西玥老国王年过半百,竟然又生下个儿子来,加上这个刚生的,他一共有三十四个儿子了。”
镇南侯一笑,说道:“西玥皇帝慕容熠一代枭雄。平生却有两个缺点:一是治吏严苛;二是后宫纷乱。”
司檀雅说:“嗯,的确如此。——听说老国王因为老来得子,非常高兴,大宴群臣。在酒席上昏倒,被救醒后,口眼歪斜,全身僵硬,无法言语。”
“竟有此事,消息可靠吗?”镇南侯乎地站了起来,激动地问。
“可靠,是安插在西玥皇宫的密探传回来的,消息千真万确。所以我说这场仗可以不用打了。”司檀雅笃定地说。
镇南侯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却高兴不起来:“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想去医治西玥皇帝慕容熠?”
“对,拿我大尹丢失的六座城池,换西玥老国王身体康复。”司檀雅信心十足地说。
“不妥,不妥,”镇安侯连忙摇头,“西玥国就是个龙潭虎穴,你一介弱女子,爹爹绝对不会让你涉险。”
“爹——”司檀雅走到镇南侯面前,把袍角一撩,跪了下去,“如果以我一人之力能平息战争,牺牲一下又能怎么样呢?”
镇南侯还是连连摆手:“不行,我和你娘只有你和舒雅两个女儿,悉心教养,视若珍宝。我决不允许你只身涉险。国之大义,为父都明白。但要牺牲我女儿的性命去换取和平,我宁愿在战场上和他们真刀真枪的干!”
“父亲——”司檀雅膝行了几步,抓住父亲的手,“我向您起誓,无论什么时候,面对什么境地,女儿一定会保重性命,平安返回大尹。”
“……”镇南侯闭目不语。
“爹——”司檀雅晃了晃父亲的手臂,“此去不一定会丢失性命。如果事情成了,于我大尹,于我司家,都是功在千秋的好事。人活一世,能够于国于家尽绵薄之力,这是您一直教导女儿的人生信念——请父亲成全。”
司檀雅俯首扣了一头。
镇南侯心潮澎湃,一方面为女儿的大仁大义骄傲,一方面又为女儿的决定为难:“你有几分把握可以治好西玥皇帝?”
“九成。”司檀雅坚定地说。
“好,明天我就让人送信给慕容楚怀,定下日期到关外十里的河西镇商谈此事。”
2
十日后,大尹和西玥两*主帅在河西镇会晤。
镇南侯和慕容楚怀分坐长案两边,每人各带十名随从。司檀雅一身浅蓝色布衣,以白纱覆面,立在英国公身后。
“医院判钟庆申的嫡传弟子、小女司檀雅,”镇南侯说明大尹的条件后,指着司檀雅介绍道,“我想西玥应该也有耳闻,小女的医术,十六殿下一打听便知。”
“你值六座城池?”慕容楚怀轻蔑地瞥了一眼司檀雅。慕容家族的人以长相俊美闻名天下。慕容楚怀更是其中翘楚,鬼斧神工的深刻五官,长眉入鬓,唇红齿白,头发还带点微卷,斜着眼睛看人时,说不出的邪魅。
司檀雅向前一步,俯身向慕容楚怀行了一礼:“十六殿下此言差矣。值六个城池的不是我,是您的父皇,西玥的皇帝。”
慕容楚怀眯眼打量了一下她,不屑地说:“等我打败你大尹*队,你不也得给我父皇医治?”
司檀雅不卑不亢地说:“四个月了,我大尹*队寸步不让,殿下您也难以很快拿下燕河关。您父亲的病——等不起。”
实际上,慕容楚怀接到镇南侯的信后,已经飞鸽传书询问西玥项太后对此事的看法。
太后亲笔写下一个“可”字快速传了回来。由于老皇帝突然倒下,西玥朝中动荡,几个成年的皇子蠢蠢欲动。太后盼着慕容熠快点康复,别说是刚刚抢过来的六个城池,就是再搭上六个城池,也是值了。
慕容楚怀对此也不置可否,六个城池而已,有机会再抢回来就是。
镇南侯说道:“我女儿随你去西玥,六个城池什么时候退兵?”
“当然不能现在退兵,如果没治好呢?”慕容楚怀邪气地看了一眼司檀雅。
司檀雅上前一步:“我愿以我性命担保,一定会将西玥王的病治好。”
“切——”慕容楚怀不懈地说,“你的命值几个钱?怎么能和我父皇的命相提并论。”
司檀雅被噎了一下,不知怎么回答。
镇南侯扶须笑道:“双方也可先签署协定,西玥王康复之日就是六城归还之时。西玥皇帝慕容熠向来一诺九鼎,这一点我们是可以放心的。”
慕容楚怀懒懒地举起茶杯来,看了一眼司檀雅,说:“司小姐没脸见人吗?准备一直蒙面去西玥?”
司檀雅:“小女子面貌粗鄙,怕伤了王爷的眼。治病救人看的是医术,无关相貌。”
实际上,司檀雅以纱蒙面是司忠宇的主意,自己女儿长相出众,怕过于引人注目,西玥皇帝有以好色闻名,还是低调为妙。反正司檀雅才名过盛,相貌如何很少有人提及。
司忠宇道:“小女身为大家闺秀,此去西玥,不易见过多生人,还请王爷见谅。”
慕容楚怀无所谓地道:“小王只是好奇,既然是怕吓着人,那就罢了。”
3
为了尽快赶路,慕容楚怀只带了一队亲兵,轻车简从,日夜不歇,匆匆朝西玥都城肃阳赶去。
他看司檀雅娇娇娇娇的,以为她很快就会叫苦叫累。谁知她一直不声不响,跟在队伍后面寸步不拉。有时风餐露宿,也平静接受。这次身边只带了两名男性随从,梳洗就寝都是亲力亲为,一点也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很令慕容楚怀刮目相看。
众人行到涿州石米林时,出了意外。队伍里竟有多半人出现呕吐、发烧等症状。慕容楚怀无法,只得安排人在空旷处扎营休整。
司檀雅正挨着给生病的士兵诊脉。虽然对以慕容楚怀为首的西玥*人,没有半点好感,但医者父母心,放着病患不管,司檀雅过不去心里这一关。
慕容楚怀跟在司檀雅后面,默默看着她坐在帐子里给他的亲兵诊脉,伸出的手莹白细腻,附在士兵粗狂黝黑的胳膊上,对比鲜明。
她和他们西玥的女子不一样,西玥的女子骨架大,皮肤红润健康,身材丰满高挑,性格爽朗。而她个子虽然也不算矮,但细弱纤痩,皮肤白净,一路行程,别人都是风尘仆仆,满面风霜,好像只有她永远衣冠楚楚,鬓发文丝不乱,行走坐卧彬彬有礼,话不多,很沉静。
司檀雅疑惑地看了一眼发呆的慕容楚怀,这个家伙狂妄自大,看谁都一副蔑视的态度,这会儿,竟流露出呆愣的样子,看来对自己的下属很是担心,也不是全无人性。
“这些人是中了毒,应该是喝过的水里有一种荆棘草的落蕊,不马上解毒恐怕有性命之忧。”司檀雅朝着慕容郑重地说。
这些人都是慕容楚怀的亲兵,每一个都是他亲自选拔和训练的,平时一起出生入死,很有感情,一听说情况这么严重,他连忙询问:“怎么办?好治吗?”
司檀雅简单地说:“找到水源,向上逆行,荆棘草的周围会有赤炎蛇,蛇胆生服,立即见效。”
“好,我马上着人去找。”慕容楚怀一听有的救,立刻放心了。
“时间得快,八个时辰之内必须服药,还有——”司檀雅顿了顿又说道,”我从书上看到过,说赤炎蛇数量不多,你的亲兵需每人一副蛇胆,所以尽量派够人手,注意不要被蛇咬到,有毒。”
慕容楚怀对她的细心叮嘱心存感激,向她抱了一拳:“多谢司姑娘。”
司檀雅侧身避了避,把头歪向一边。
慕容楚怀难得见她羞赧的模样,朝她微微一笑。
司檀雅被他颠倒众生的一笑晃了一下,心里嘀咕了一句,真是个妖孽!
天已黑透,司檀雅刚歇下了,就被一声跌一声的喊叫吵醒:“司姑娘,司姑娘,十六王爷中毒了,请您赶快过去看看。”
司檀雅一惊,自己身负使命,慕容楚怀负责护送自己去肃阳城,他一旦出事,自己如何能够平安到达那里。
司檀雅快速梳洗好,带上药箱一边走一边询问带路的士兵怎么回事。
“十六殿下怕人手不够,又怕误了时辰,于是亲自带队去找赤炎蛇。当时发现了一个蛇窝,殿下一时不查被一条青色的大母蛇咬伤,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带路的士兵带着哭腔,抹着眼泪急急地说,脚下步子一点也不敢放慢。
来到慕容楚怀的*帐里,只见围了七八亲兵,急的团团转。
“都出去,”司檀雅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人多气闷,于病人无益。”
慕容楚怀的贴身侍卫叶招起,凝视着司檀雅,慎重道:“十六殿下的命有多重要,不用我说,如果殿下救不回来,我们都要在这里陪葬,否则回肃阳城也是死。
“叶护卫,你放心,我明白厉害系,把六殿下交给我,你尽管放心。”司檀雅点了点头,不想与叶招起多费口舌。
叶招起看了看她,挥挥手把帐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也一掀门帘站在帐外。
司檀雅摸了摸慕容楚怀的脉搏,竟然虚弱地几乎摸不出来,她连忙从药箱中拿出化毒丹,用水给他冲服下去,再拿银针封住几处大穴,被咬的地方在大腿上,看形势他的随从已经做了初步得处理。
司檀雅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口,有些地方已经化脓,还需要再拿刀子剜去一部分。一阵忙碌后,脸上已经见了汗,面纱贴在脸上很不舒服,司檀雅取下面纱,擦了擦汗。
慕容楚怀正巧这个时候朦胧中苏醒了过来,看见一个貌美的女子,手里着一把匕首朝着自己比划,心里一阵惊恐,想抬起手来制止,无奈使不上力气,随后又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不禁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有力气,身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他松了口气,看来刚才的女子不是杀自己的,复又躺下。
司檀雅端着药走了进来,脸上又覆上了面纱,慕容楚怀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等司檀雅靠近后,一把把她的面纱抓了下来。
司檀雅惊呼一声,手里的药被打翻掉到地上,气得朝着慕容楚怀厉声道:“干什么!你不能动知不知道?”
本来娇美的长相,因为生气涨红了脸,眸子瞪大了,显得更加生动。
慕容楚怀坏笑道:“这叫粗鄙的长相?你们大尹的女子都擅长骗人吗?”
司檀雅摸摸脸,这才想起来,面纱被他弄掉了,连忙想抢回来戴上,可慕容楚怀把拿面纱的手往榻里一挪,司檀雅够不着,气恼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救了你,你反来戏弄于我!”
慕容楚怀调高眉毛:“你救了我?我明明看见你拿匕首要杀我——”
司檀雅嗤笑道:“你这不是还活着吗?我要杀你,你早死了八遍了。”
慕容楚怀也邪邪一笑:“这么说,你拿刀是为了救我?”
“你腿上有毒脓,不削掉,伤口没法愈合,”司檀雅不耐道,“快把面纱还给我!”
慕容楚怀把面纱放在司檀雅手里,嘟囔了一句:“快带上吧,长得祸国民,免得让我下属看见想入非非。”
“疯子——”司檀雅带上面纱,气呼呼地转身往外走,“让你侍从来伺候吧,看你精神得很,本小姐伺候不了了。”
慕容楚怀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笑了起来。
4
自从慕容楚怀伤好后,就有点抽风,有事没事找司檀雅茬儿。知道司檀雅不喜欢吃肉,可每天拿给她的伙食全是烤肉;知道司檀雅爱干净,慕容楚怀就下令限制热水供应;知道司檀雅每晚睡前要看书,又开始克扣灯油。
司檀雅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救了他不但不感激,还处处刁难,还不如原来爱答不理的,让人清净。尤其是最后一条,不让自己看书,这让司檀雅忍无可忍。
“十六王爷,小女子不知怎么得罪您了,您为何处处为难我?”司檀雅找到慕容楚怀抗议道。
慕容楚怀轻咳了两声,把要溢出唇边的笑意压了下去。不知为什么,看见司檀雅生气,自己竟然莫名开心,他自己也觉得慕名奇妙。
他故作正经地说:“西玥不比你们大尹,物资匮乏,委屈你了。”
司檀雅指了指慕容楚怀帐子里燃的十几盏灯,咬了咬牙忍住没有说话。
慕容楚怀无辜道:“我晚上要看*里来的抵报,还有朝廷来的公文,不能伤了眼睛。”
司檀雅气结,作为一个有涵养的淑女她又不能骂人,只得跺跺脚,转身欲走。
慕容楚怀一把拉住她的手,本来想邀请她和自己一起看书,把灯光大方地分点给她。可没想到佳人的小手柔弱无骨,摸起来竟这么舒服,慕容楚怀内心激荡,竟情不自禁揉搓了两下,忘了说话。
司檀雅连忙抽出手来,气得眼眶都红了:“十六王爷,你,你请自重。”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出帐子。
慕容楚怀还沉浸在刚才的触感里不能自拔,傻笑起来。
慕容楚怀虽然已经弱冠,王府的通房和侍妾也有两三个。可他一直热衷于武功和兵法,整天扎在男人堆里,自己的那几个女人,连正眼也没瞧过。
他母亲死得早,父亲孩子又多,太后又是个喜欢管*事,不喜欢管家事的,所以关于他的房事,几乎无人过问。他二哥慕容瑾余一直说他是个心硬如铁的人,可刚才自己的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是怎么回事。
司檀雅一口气跑到自己的帐子内,气得把床捶了十几下,把慕容楚怀这个登徒子骂了几百遍才算完了。
司檀雅在大尹那是娇养的小姐,身边接触的都是像钟庆余这样的谦谦君子。也有对她有爱慕之情的,只是传个情意绵绵的小纸条什么的,哪见到过这么粗鲁的男子?
这次真把她气得够呛,真想给他下点痒痒药,让他知道本小姐的厉害。又一想到自己的使命,也没法跟他闹翻,以后还是躲着点为好。
翌日,司檀雅带好面纱,跟着队伍继续赶路。
慕容楚怀一直在她左右搭讪,一会儿问她看西玥风景怎么样,一会问她今天给她把灯油管够好不好,一会儿又说给她在前面的镇上安排素餐。
司檀雅始终一声不吭,距离西玥都城肃阳城还有三天路程,她打定主意不再理他,跟他保持距离。
慕容楚怀讨了个没趣,心里很不高兴,像他十六王爷走到哪里不是笑脸相迎?女人们更是掷果盈车,趋之若鹜,看这不解风情的司大小姐,他也一肚子闷气。
中午到一处安营的地方,一行人下马修整,准备生火做饭。
司檀雅看见不远有个小树林,能听见小河涓涓流淌的声音,料到树林中肯定有小溪,不禁想到里面梳洗一下。她交代两名随从帮她看着马,自己趁人不注意,偷偷溜了过去。
慕容楚怀虽然没盯着司檀雅看,但眼睛的余光一直胶在她身上。他指挥着亲兵生火做饭,趁司檀雅的两个随从不注意,从旁边绕过,朝着司檀雅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司檀雅拿着个梳子,把头发散开,正在河边梳头,刚刚洗过脸,面纱也拿了下来。太阳照到小溪里,泛起蓝光,暖阳里美丽的少女神情愉悦,边哼着歌边梳洗。
慕容楚怀发誓他从来没有看见过比眼下更美的风景。他屏住呼吸,怕惊了她,只是躲在离她不远的树后默默欣赏。
突然,他看到有一个黑影出现在少女身后,慕容楚怀猛地睁大眼睛,身上没带武器,他把手放在嘴里打了个响亮的口哨。原本在司檀雅身后准备偷袭的野狼,听见口哨惊了一下,立刻停住脚步,朝慕容楚怀看过来。
“不要动,檀雅,别动。”随着慕容楚怀出声提醒,一个石头飞向野狼。野狼被石头巨大的力度砸得翻了一个跟头。慕容楚怀趁机扑向司檀雅,就地一滚,远离了那只刚又爬起来的野狼。
野狼看着慕容楚怀又摸起了一块石头,盯着他凛冽的眼神看了一会儿,败下阵来,反身钻进了树丛。
司檀雅被慕容楚怀抱在怀里,很不舒服,她动了动想挣脱他的禁锢。
慕容楚怀耍赖地把头枕到她肩窝里:“檀雅,吓死我了。我腿软,站不起来了。”
突然觉得手臂一痛,只见司檀雅手里银针闪耀,刚才是用这玩意扎了他一下。
慕容楚怀不满道:“唉,我刚才救了你。你就这样报答我?”
司檀雅撇了撇嘴,心道,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还不是救过你,咱们扯平了。”
由于没带面纱,刚才眼波流转,说不出的俏皮灵动,慕容楚怀看呆了,忍不住想凑上去亲她一下。
司檀雅连忙撇过脸,怒喝道:“慕容楚怀,小心我拿针扎你!”
慕容楚怀不管她,用手臂困住司檀雅的手,把脸继续凑过去。
司檀雅左躲右闪,还是被他亲到了脸颊上,气得大哭起来。这姑娘哪遇到过这样的无赖?当时一腔热血觉得自己的医术可以为国出点力,哪想过要被人这样轻薄?
司檀雅越想越气,泪水像泄了洪的闸,把慕容楚怀吓坏了。
他本来只想逗逗她,没想到把人惹急了,只有笨拙地把人抱到怀里,像抱小婴儿一样,拍着后背,轻轻摇晃着,嘴里不住地道歉、讨饶。
司檀雅毕竟也只有十六岁,从来没有离开家,一路上受了不少苦,被刁难被欺负都只有忍着,现在一哭起来,不禁悲从中来,越发觉得委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和慕容楚怀的样子有多暧昧。
闻声赶来的随从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十六王爷平时不怎么待见司小姐,这一会儿又如珠似宝地哄着是怎么回事?
司檀雅哭着哭着晕了过去,慕容楚怀给她戴上面纱,横抱起来。
司檀雅的随从刚想上前接过来,被慕容楚怀一瞪,只好讪讪地躲到一边,眼看着小姐被呵护着,放到临时搭的帐篷里。两人感到很不妥,想跟进去,被慕容楚怀的侍卫拦在了外面。
5
司檀雅睡了一觉,睁开眼看见慕容楚怀歪在身边,拿手托着腮,盯看着她看。狭长的凤眼深情款款,让司檀雅一阵恶寒,她连忙爬起身来,看看外面日头还高,看来只是昏厥了了一会儿。
“慕容楚怀,你要是再轻薄于我,我发誓先毒死你,再自尽。”司檀雅刚哭过还带着鼻音,威胁起人来,没有一点威慑力。
“你不想做你们大尹的功臣了?”慕容楚怀勾起她一缕头发,拿到鼻子下面嗅了一下,“好香。”
司檀雅气结,自己势单力薄,对这个十六王爷,打不过,骂没用,她气得又倒到榻上,拿手捂住脸:“我虽想为大尹出份力,也想帮你父王康复。可如果你再轻薄我,我也不能再忍了,杀不了你,我就自戕!”
慕容楚怀坐起来,无辜地说:“可我喜欢你,我只是有点情不自禁。”
司檀雅被他大胆直接的表白吓了一跳,很快冷静了下来,她冷笑了一下道:“喜欢?什么叫喜欢?欺负人叫喜欢?轻薄人叫喜欢?十六王爷的喜欢还真让人避恐不急呢。”
慕容楚怀心知自己这几天是有点过了,他连忙翻身下踏,低声下气地作了一揖说道:“我以前也没喜欢过姑娘,只是觉得逗你很有趣,让你受了气,请姑娘原谅。”
司檀雅看他高大的身躯微微曲着,把姿态放得很低,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好,连忙也下地避开他的礼。
慕容楚怀又转过身来,朝她再拜:“请姑娘原谅。”
司檀雅叹了口气:“我原谅你。但,以后……不要了。我不能喜欢你。”
慕容楚怀站直身子,疑惑道:“为什么?”
司檀雅郑重地说:“你我本属敌国,机缘巧合碰到一起。我使命结束后,是一定要回大尹的。父母年迈,家无男丁,我是决计不会留在西玥的。还有你,西玥的十六皇子,你将来不管是去封地还是继承大统,都不会是我这个大尹人伴你左右。没有结果的喜欢,没有未来的感情,都不是像你我这样的人该犯的错误。”
慕容楚怀看着司檀雅冷静的分析,聪明又理智,冷漠又绝情。自己的一腔热血就像被浇了一盆热水,不但没凉透,反而更加沸腾了。好喜欢,怎么办?
接下来几天,司檀雅尽量躲着慕容楚怀,也不看他,也不和他搭茬。把十六王爷郁闷坏了,只把马鞭挥的震天响。他骑得本来就是一匹名为飞花踏雪的宝马,再加上他一味加鞭,恨不得一日千里。弄得骑着普通马的其他人疲于奔命。
慕容楚怀每跑一阵就会停下等一等大家,可一看见司檀雅目不斜视、爱答不理的样子,又会感觉气闷,气不打一处来,又挥鞭跑得不见人影。谁跟他说话,他总拿话怼得人哑口无言,众亲兵被他弄得莫名其妙,风声鹤唳。一队人马没有一点声响,只匆匆赶路。
6
终于赶在落日前到了肃阳城里的靖王府。
原来十六王爷被封为靖王,司檀雅点点头,看见慕容楚怀把鞭子扔给一个慈眉善目管家摸样的人,转过身来指着司檀雅道:“这位是大尹来的神医,给她找几个伺候的,再找件进宫穿的衣服。”
停了停又道:“去买些新鲜蔬菜和水果,好生伺候着。”
说完,头也不回地自顾自进去了。
司檀雅跟着管家来到一个名曰“悠风居”的小院,只见几个大字行云流水,落款是慕容楚怀,看来这位西玥的六王爷还写一首好字呢。
管家叫来了四个大丫鬟,说要伺候司檀雅沐浴更衣。她嫌人多,又不熟悉,都迁走,自己美美洗了个热水澡。
司檀雅看着旁边准备的西玥服装,摸摸布料十分柔软。这几天为了行路方便,一直穿着骑马装,很不舒服,如今终于可以穿便装了。
西玥的服装和大尹不同,大尹的衣服宽大飘逸,而西玥的服装更加贴身,显得人比较修长,走路也方便。刚才丫鬟抱琴进来给她梳了个西玥流行的彩云发髻,又淡淡化了点妆,要进宫面圣,太草率了总是不好。
瞬间一个娇俏可人的西玥贵族少女出现在镜子里。司檀雅没有见过这样的自己,站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新奇得不得了。
“干嘛要打扮成这样!”慕容楚怀突然出现在镜子里,皱了皱眉头,呵斥道,“还是把面纱带上吧!”
司檀雅不解地看着他。慕容楚怀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难得耐心解释到:“你长得太好看,宫里的女人难免会嫉妒,生出事端。”
司檀雅突然想起父亲提到过,西玥王的事。自己差点忘了这茬子事,正想着,不妨慕容楚怀凑上来,要给她脸上糊什么东西,连忙躲了一下,说:“这是什么?这么大味道——”
慕容楚怀笑道:“我们本地产的狗皮膏药,带上它,没人会近你身。”说完又要上前继续。
“哎呀,不要,不要,难闻死了,”司檀雅也没注意到自己像是撒娇的语气,“我有办法——”
司檀雅迅速跑到里面,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往脸上涂涂抹抹,一会儿脸上黑了一些,转过脸来,问慕容楚怀:“这样好了吧。”
“这玩意防水吗?”慕容楚怀抱着胳膊问道。
“好像不防水呢,”司檀雅无奈地说,“一出汗就露馅。”
“那不就得了。到时候,还不惹出更大的麻烦?”
慕容楚怀一副“看吧,你比较笨吧”的表情,让以聪明著称的司檀雅很无语。
慕容楚怀神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在手上是透明的,朝着司檀雅招招手:“过来,我有绝密武器。”
“什么呀?”司檀雅一脸怀疑。
慕容楚怀趁她不注意,一把把人拉到怀里,一只手控制着不让她乱动,一只手在她脸上涂涂抹抹,不一会儿司檀雅脸上就出现了一片狰狞的疤痕。
慕容楚怀端详了一会儿,不满意道:“怎么办?我还是觉得很漂亮呢?”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此时的司檀雅皮肤黝黑,脸上还有一大片疤痕,可他左看右看,还是觉得她那双如水的秋波过分好看。
司檀雅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惨不忍睹。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道,真不知道慕容楚怀是什么眼神。
7
给慕容熠诊完脉,司檀雅心里有数了,果然和自己所料不差。她对坐在一边的项太后说道:“皇上是因痰食积滞,以致气道不能流通,左不升则右不降,气血两虚并规一偏。”
项太后急问:“是否能治?”
司檀雅笃定道:“应该不出一个月就能行走坐卧,三个月调理后,便可恢复如常了。”
慕容楚怀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暗暗放下心来。
“司姑娘,这几天你就住在宫里吧,等西玥王的病好了,我不但重重有赏,还会派人风光送你回大尹,请务必精心诊治。”西玥太后项至琼虽然已变过半百,但雍容霸气的样子丝毫不减当年,说起话来掷地有声。
司檀雅连忙称诺。
太后看了看司檀雅,又道:“特许你在宫里带着面纱吧。”
早在一进宫,司檀雅就摘下面纱,展示了一下她和慕容楚怀的“杰作”。果然,一众娘娘都撇过头不忍直视。
只有王后好奇问了一句:“听说司家两个女儿姿容不错,看来传闻也不能尽信呢。”
司檀雅把早想好的说辞说了一遍,小时候自己长得还可以,后来因祸毁容后,就终日以面纱覆面,外人很少知道自己的真实面貌。
太后点点头也就作罢了。
只有慕容楚怀心里很不爽,以后想见佳人一面要难了,不禁有点失魂落魄。可司檀雅一个未婚的女儿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安排在他府上住,所以只有忍住没有出声。
三个月来,司檀雅日日给西玥国王施针、熬药,又教了几个太监按摩手法,配合着给西玥王药浴、按摩,加上饮食调理,西玥国王的身体果然一天天康复起来。
慕容熠本来看到她医术高超,身材又窈窕,动了点心思想把她纳入后宫。可一听王后和太后提到说司檀雅相貌丑陋,惨不忍睹,这念头立刻打消了,只暗暗可惜她这身好医术没能出生在西玥国。
慕容楚怀每天思念佳人,辗转反侧。于是给父王请安的频次越发勤勉,虽然话也说不上几句,但稍稍能一解相思之苦。他一看旁人不注意,就会拿一双潋滟的含情目向司檀雅送个秋波。
司檀雅孤身一人在西玥王庭,思乡情切。唯有慕容楚怀对她关怀备至,不断托人往宫里送些小玩意哄她开心,看见慕容楚怀深情款款的样子,也不禁芳心暗动。只不过,一想到两人的身份,又难免踌躇。
这天,司檀雅刚回到寝殿,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吓了她一大跳。刚想叫出声来,就听慕容楚怀的声音响起:“别叫,也别动,让我抱抱你。”声音说不出的疲惫和虚弱。
司檀雅回头看了一眼慕容楚怀,吓了一大跳,原来俊美的脸苍白无色,嘴唇发紫,眼圈发黑。
“你怎么了?”司檀雅把他拉到床边的椅子上坐好,乍一看见慕容楚怀,竟然有见到亲人的兴奋感。
慕容楚怀被司檀雅少见的热情弄得受宠若惊,老老实实被拉着坐在椅子上,看上去乖得不得了。
司檀雅仔细看了看慕容楚怀的脸色,又搭上脉试了试,凝重道:“你怎么会中毒了?”
“西玥王庭就是这么腌臜,”慕容楚怀委委屈屈的音调是司檀雅从来没听过的,“西玥皇子众多,父王又年迈,你争我夺,你死我活的手段,多得数不胜数。我这次带兵打了胜仗,又带回了能给父王治病的你,有些人看我光芒过盛,就迫不及待了。”
司檀雅看他低落的样子,有点不忍心,柔声说:“你中的毒不难解,我给你配解药吧。”
慕容楚怀看着她温柔看着自己的样子,突然福灵心至,这姑娘吃软不吃硬啊。
于是故意虚弱地靠到司檀雅身上,呻吟道:“檀雅,我的头好痛,我的也肚子好痛——”
其实慕容楚怀比较聪明,黑别人的时候多,中招的时候少。这几日因为思念司檀雅,精神恍惚,不小心中了毒,他特意悄悄进宫来,名为解毒,实为一解相思之苦。
果然,司檀雅连忙把他扶到床上,亲手捧了茶喂给他喝,不住安慰他。
“檀雅,我娘亲死得早,我就是一个没人疼的孩子长大的,现在又有人给我下毒——”慕容楚怀装可怜装上瘾了。
司檀雅果然带着同情的眼神,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我这里有神鹰草制成的解毒丸,你吃下后,不但这次的毒解了,以后寻常的毒都不会伤害到你。”
“檀雅,你对我真好,”慕容楚怀幸福得冒泡泡,他拉着司檀雅的手摇了摇,说道:“你也喜欢我的吧。”
司檀雅叹了口气:“喜欢又能怎么样?再过几天我就回大尹了,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慕容楚怀站起来,把司檀雅拥到怀里,司檀雅没有反抗,把手慢慢环到他的腰上。他的音容相貌时刻浮现在脑海,她何尝不是茶不思饭不想,心里的防线早就倒塌了。
抱着朝思暮想的姑娘,慕容楚怀感到人生都圆满了。他扶着司檀雅的肩膀坚定地说:“檀雅,我在西玥没什么牵挂,早就厌倦了这些尔虞我诈的日子。
如果不是遇见你,我也许就这样过一辈子,可即知与你心意相通,我是决计不会放手的。我需要你,你的父母也需要你,我不会让你远离故土。我会去找你娶你,你一定要等着我。”
“嗯,楚怀,我会等你,我相信你。”司檀雅坚定地说。同时,把自己的红唇送了上去。
8
一年后,西玥国的十六王爷慕容楚怀莫名被毒身亡,手下亲兵按照其遗愿全部被遣散回家。
西玥皇帝虽伤心,同时也为刚刚在*事上崭露头角的人才陨落而感到遗憾。但因儿子太多,原来也没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