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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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4/2 15: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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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曲粿是潮汕人逢年过节的标配。在潮汕,春节年味一直都是少不了鼠曲粿那种独特香味的。我的母亲心灵手巧,善于制作各种潮汕小吃粿品,其中以鼠曲粿最令我印象深刻。记起很小的时候,母亲拉着我到田地里,边采摘边教我认识鼠曲草。很快,我准确找到一棵鼠曲草,兴奋地交到她手上。她点头表示称赞,我立马高兴好一阵子,又屁颠屁颠到处采摘去了。以后的好多年,在春节临近的那段日子,我都跟着她一起到田间地头采摘鼠曲草。再到后来,便由我带着弟弟,提上竹篮,下到田地完成任务了。幼时家中很穷,平时难得有一丁点儿的零食,我们小孩都盼望春节早点到来,能吃上甜滋滋的鼠曲粿。年关一近,母亲便开始张罗制作鼠曲粿。我和弟妹三个便馋着心,围着她忙上忙下。我和弟弟负责采摘鼠曲草,到溪边清洗干净,还帮着压模成形。妹妹年龄小,就在大灶前帮忙添柴火。待得弥漫蒸汽的锅灶中散发出鼠曲粿的香气,我们三个便直了眼,一心想着那香喷喷的鼠曲粿。母亲心知肚明,把蒸笼盖一掀,大度地拿上几个给我们解解馋,还笑着对我们念上一句:“吃吧,头笼用来尝,二笼拜阿娘。”我美美地咬上一口,顿感香甜柔软,齿颊留香,只觉得这就是世上最好的美食了。就这样,那甜蜜芳香的滋味伴随我从孩提时代一路走了过来,成为脑海中永恒的记忆。只是近些年,母亲年事渐高,身子大不如前,我怕她累着索性不让做,便一直从市场上买鼠曲粿,但买来的始终吃不出那种熟悉的味道。唉,习惯了的东西总是令人无比怀念,滋味也一样,而事实上我已有好几年没有吃上母亲亲手做的鼠曲粿了。馋......然而昨夜驻村时母亲打来电话,说今年想做些鼠曲粿,并要我在排江顺便采些鼠曲草带回家。我满口应承下来。排江多山,盛产茶叶。高山处、堤坎脚、沟渠旁的茶树一枞挨着一枞,一片连着一片。而房前屋后的地方多被村民用来种些瓜果蔬菜。平时不少的日子里,我时常起早在田园间缓缓前行,沐浴初阳晨风,聆听虫鸣鸟语,吸纳新鲜空气,尽享满眼翠绿。薄雾氤氲绕山间,舒适惬意留心中。远离城市的繁华喧闹,独享山村绿意盎然的幽静,排江的每一个清晨都令我心涌禅意,放松身心。但今天任务在身,加之雾气很浓,就少了平时那种意境。我专注于寻找鼠曲草,在阡陌交错的田间菜地四处穿梭。“今年雨水少,鼠曲草不像往年那样多了。”正在菜园里浇水的维盛婶见到我沾满湿土的裤腿和皮鞋,好奇地说:“你这个城市人挺积极,一大早起来摘鼠曲草。”她又好心指引我到大沟边瞧瞧。我朝她善意笑了笑,随口应了一句:“我是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的野孩子,从小就喜欢吃鼠曲粿。”说完,我便朝大沟边走了过去。大沟边果然密密麻麻长着一大片鼠曲草,一下子让我采了个够。

在我心目中,母亲是最谙鼠曲粿制作之道。

首先要真。就是要真正采用鼠曲草,才有那独特的气味。有些人家嫌采摘鼠曲草太麻烦,就用菠菜叶作了替代,做出来的粿模样近乎相同,却没了鼠曲草独特的香味,决不能称之为“鼠曲粿”,而且从中草药的角度来说,其药用功效也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其次要精。鼠曲草要即采即用(若采用以前用剩的,效果便差些。),尽量采用长得叶茂蕊饱的。整棵采回后,只摘嫩叶和花,洗净,熬熟,捣烂,加粘米粉、糯米粉和水揉成团。每个步骤母亲把关都甚为严格。一丛一叶认真洗净是去除杂味;用力捣烂果叶确保口感细腻,入味更好;粘米粉、糯米粉要买用石磨磨出来的那种(她专门返回老家采购,说城市多是机磨而成的不太好。),而揉捏粿皮最为关键,不能着急,要慢慢揉捏,经常是我揉捏到两臂酸软,还达不到母亲的要求,还要放入石臼中再舂上一会儿。母亲说,这样做出来的粿皮更有韧性,吃起来才有嚼劲。馅料一般要提前一天准备好,以芋泥为佳,用料要好。先把麦芽糖、白砂糖在锅中炒成糖稀,放入早已蒸熟的芋头捣成糊状,再加些炒熟的花生碎和芝蔴碎、切细的“冬瓜丁”,然后再放入香气扑鼻的猪油葱未,装好放入冰箱冷冻成块状,这样更便于包粿。

最后要专。粿皮搓揉成团后,还要分成大小差不多的小团子,这样做出来的鼠曲粿个头差不了多少,样子好看一些,蒸煮的时间也易控制。母亲动作娴熟,三抟两捏,便包好馅料,再用模具压成粿形,将印好的粿放于事先准备好的芭蕉叶上(要先洗净晾干,用剪刀剪成粿的形状),防止粘黏。母亲一再叮嘱,蒸鼠曲粿的时间不需要很长,只需要8分钟左右。蒸的时间太长,粿形容易走偏,样子就不好看了。她还常唠叨,用过去农村老家那种老灶,用柴枝生火来蒸鼠曲粿会更好。我家的鼠曲粿今年做了不少,但母亲决不会过于劳累,因为整个过程并不只是母亲一个人在“战斗”。在省城求学的女儿已放假回家就主动帮上了忙,妻子也能给母亲打下手,而我也用上了揉面机来揉捏粿皮。头一笼的鼠曲粿新鲜出炉了。和从前一样,母亲拿了几只让我们三人尝尝鲜,又习惯性地念念有词:“头笼用来尝,二笼拜阿娘。”我心里暗暗好笑。旁边的妻子和女儿早就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妻子还脱口而出:“分,分。”赞誉言词尽显她的教师身份。但我却总觉得还是做小孩那时吃上的鼠曲粿更有味道。我寻思,这大概是由于如今生活好了,少了儿时的困顿,也就没了对鼠曲粿的一份专注吧。看来,儿时吃上鼠曲粿的那种滋味只能停留在记忆中了。我略有遗憾也觉欣慰,一家人围绕鼠曲粿的忙忙碌碌,让我看到了女儿的成长,看到了妻子的贤惠,看到了母亲被需要时的快乐,也感受到家里人的和谐与温馨。谢谢你,鼠曲粿!

(南瓜,.2.9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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