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潮汕地区,人们早起吃粿汁。街边小店热气腾腾,两尺矮桌,上来一碗粿汁,便埋头狼吞虎咽,仿佛沉醉并迷失在“云烟滚滚”之中。以前不懂,还以为粿汁与果汁是异曲同工,念想着是黏稠的芒果酱汁,爽口的酥梨汁,不料上来的是一碗冒热气的吃物。
中午,走进牛肉店,手一扬,“老板,来碗‘促’牛肉粿条。”手艺娴熟的老板,三下五除二,面上桌头。夹起一箸,嘴巴一张一吸,粿条抖动着身子登口入胃,然香味犹存。
晚间,夜宵走起。小吃一条街上“兹兹”作响的声音萦绕耳际,骚动着每个过路者胃粘膜上的神经。菜头粿、芋粿、炒粿……满目琳琅,大煎盘上跳动的油珠,是所有往来之人蠢蠢欲动的馋念。
在这片平原上,平日三餐皆有“粿”作伴。时年拜祖也有其身影,其地位仅次“三牲”。端午时节,栀粿、碗糕粿皆与粽子齐肩并论。龙舟赛的河道里,年轻力汉们士气高涨胸有成竹,想必都是中午吃足了栀粿亦或碗糕粿。鼓声阵阵、口号划一中带着糕粿的余香。
雨纷清明,朴籽粿、酵粿是墓碑前最深的思念。香烟燎烧里,隐约看见老一辈人推磨搓面做粿的身影,把思念和在面里,包进心里,化在记忆中。
辞旧迎新过大年,鼠曲粿、甜粿喜上案梢。小时候外婆总会在年底走去郊外田野拔鼠壳草(鼠曲草,为菊科、鼠麴草属植物),回家后又是洗又是舂,原来最后就是要把鼠曲草和入面中。出炉的鼠壳粿为墨绿色,像是生活的点墨之笔,草药香已完全融在陷料里,溶进家家户户的生活里。
那这“粿”到底为何物?
粿,典型的形声字,表义之“米”便道出其内涵,指用秫米、粳米磨成粉后制作而成的食品。在华南部分地区的方言中,它是“糕”的总称。“粿”因为加入各种配料而衍生出各种称法,如上文讲到的菜头粿、朴籽粿、甜粿。
翻查以前的《现代汉语词典》,迟迟寻不到“粿”字身影,直到看到第六版《现代汉语词典》才能见到“粿”:“用米饭等制成的食品,种类很多,如清明粿(南方清明节应时的一种食品)、韭菜粿等。”再查《潮汕新字典》,“用米舂成粉末和水揉捏为柔块裹以甜饀或其他作料,印以花纹,蒸熟而成的食品。旧俗潮人每于年、节、婚、丧、求神、拜佛时多制之。”“粿”之解释跃然纸上。
字典书页的翻动中,犹闻粿香飘迎,犹见潮汕女性做粿时的娴熟手艺与忙碌身影。每一个粿的背后,是她们起早贪黑的准备,精细的工序,心灵手巧的制备。所以有人说,每一个粿里,包的是潮汕女人那颗贤惠的心。
时年过节家家户户都有做粿的传统,不同的节日做不用的粿,即“时节做时粿”。不同的粿也裹着人们不同的美好愿望。鼠曲粿、红桃粿都是用木印印成桃形,把寿桃的美好寓意形象表达出;酵粿因发酵作用而松发,兴旺发达的美好追求蕴藏其中;而酵粿蒸后会凸起开裂,状似花朵,所以人们会说粿“笑开了”,是个好意头;红桃粿一袭红衣,踩着节日的鼓点而来,喜庆吉祥其乐融融……再则“粿”与“裹”同音,“裹”有保罗万象之意,即“和”,和谐,一团和气。
平日之“粿”,裹着学问,裹着潮汕平原的风土人情,裹着祖祖辈辈的的美好寄托……“粿”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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