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有一高家戏班,戏班成员三人.班主兼老生和丑旦老高,儿子小高兼小生,儿媳翠兰兼花旦.
平日里,进城下乡,风餐露宿,勉强也只能赚个辛苦钱,而花旦翠兰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时常受到地主财绅,地痞流氓的骚扰,过的也是苦不堪言.
这天,刚收摊的老高被一名田姓管家找到.
老儒生打扮的管家见到老高后,随意拱了拱手,说道“班主,十里八乡听闻高家班也是出了名的人俏戏好,今儿,我这有一贵活,不知高班主敢不敢
老高听后,老脸笑开了花,虽说戏子是下九流之属,为人所瞧不起,可有人捧咱,还是会高兴地接着.毕竟这一行老高可是干了一辈子的,将来他儿子也要干一辈子,谁都能嫌弃,自家可不能这样.
老高赶忙回礼回复道“蒙您瞧得起,生意上门哪有拒之门外之说,您尽管吱声”
管家意味深长说道“明日田家祠堂,从午时唱到凌晨鸡叫,白天一场,晚上一场,定金十两纹银,散场后再加十两”
说完,管家从袖子里掏了块白花花的银锭,正是那十两定金。
老高听完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脸色一白。
还没等老高开口,一旁的小高抓起管家手上的银子便揣进了怀里,“就这样说定了,明早我们准时到田家祠堂”
管家见状,再三交代收了定金没去的话会有什么什么样的后果,便告辞离去了。
小高见人走后,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了那块银锭,乐呵呵地放在嘴上回来咬了好几次。
翠兰见自家丈夫这没见过世面的样,不禁叹了叹口气,显然是无语至极。
一旁的老高一言不发,只是蹲在角落里,“啪啪”的一口一口抽着旱烟,时不时地摇了摇头。
小高见自家老头如此模样,不禁费解的问道“爹,你这是咋了?刚看你有钱赚还犹豫,那管家说事后可以再加十两,总共二十两银子,那要我们唱多少戏才能唱来”
老高沉默了一会,说道“儿啊,这钱哪有那么好赚,烫手的山芋啊”
终于在老高的解释下,小高夫妇明白了其中的由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消失了。
原来,这两场戏并没有那么简单,白天的那场尚属正常,关键在那晚上的一场,直白点说,那根本不是唱给活人的,也就是所谓的唱鬼戏,唱戏给鬼听会发生什么事谁都难以意料。
次日,高家班驾着牛车摇摇晃晃地到了田家祠堂,吃了口便饭后就搭台准备上场。
田家祠堂空间几百来方,层层递进摆了近百张平底凳,半个时辰后,观众陆陆续续地坐了满棚,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伸长了脖子等待开场。
锣鼓声后,一场穆桂英挂帅缓缓拉开了序幕,翠兰惊艳的戏妆加上精彩的打戏,赢得了满堂喝彩.......
伴着精彩的戏曲,很快到了晚上,观众们陆陆续续地退场了。
只见这时,老管家带个几个壮汉,把祠堂内屋的灵牌一个个的放在了空下来的凳子上,每个凳子上放上一碟花生米和一盅米酒,便匆匆带着人离开了。
“吱嘎”一声沉重的关门声,重重地在空荡的祠堂内响起。
高家班三人此刻正在台上化着下一场的妆,听到关门声后不由内心一紧,放眼整个祠堂过去,此刻也是黑沉沉的一片,只有每个凳子上的灵牌静静地矗立着,仿佛是一位位无声的观众。
小高捏着嗓子轻轻问着旁边的老爹“爹,我们准备唱啥?这个气氛看得我怵得慌”
老高毕竟年长,大风大浪的也见过,深思片刻后,说道“台下的贵客们,是我们上一辈,听说都喜欢花木兰从军,我们就唱这个”
说完,三人默默地准备后,便是下半场开幕了。
“手挽强弓南征北战扮做男子汉,但是梦中曾经和女伴们一起给眉毛描纹。有多少次思念着回故乡还手持酒杯,到拂云堆上去祭王昭君“翠兰正唱着木兰赋,突然,恍惚间看到了台下正中间位置的米酒被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饮而尽,顿时慌了神,台词都忘记了,许久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时,台下的每条凳子上的灵牌开始剧烈地晃动,连上面的花生都散落一地,一声声凄厉地鬼叫此起彼伏,吓得翠兰顿时跌坐在台面了,连脸上的妆都被冷汗冲花。
正在台上扮着老帅的老高,见状,内心暗道一声”要糟”,对着两夫妻大喊一声“换钟馗抓鬼”
两夫妻反应也不慢,顿时,双双后退一步,守卫在老高身前,扮着卫兵。
老高此时满脸凶神恶煞地对着台下一场怒喊“啊呀呀,以祛邪魅,益静妖氛,仍告天下,悉令知委,钟馗赦令。”
一阵抓鬼的戏码过后,台下的灵牌似被震慑住一般,暴动渐渐地平息下来。
也不知道老高在台上横眉怒目了多久,就在三人快要虚脱之际,一声惊破天际的鸡鸣声,像救命稻草般响起,三人听后顿时脱力地坐在了台上,劫后余生的感觉让脆弱的翠兰哭出了声。
从那以后,听说高家班再也不贪小便宜去唱鬼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