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潮汕人会吃懂吃,饮食精致,潮汕人一直遵循不时不吃的饮食理念。时节吃时,春节到元宵节前后是吃鼠壳(鼠曲)的最佳时节,有去瘀,调和胃气作用。有了它,不再担心大吃大喝带来的心里负担。
据《本草纲目》载:“鼠曲草,原野间甚多……可以入药,性平、味甘、能袪痰止咳。”潮汕人应用鼠曲草最多的,是将它加工做成鼠壳粿,食之不仅不会上火,还有袪痰消积、化痰止咳、调和肠胃。
鼠壳粿的特别之处在它的皮上,必须用野生的鼠曲草,它是一种中药材,又名鼠耳草,中药名为白头翁。鼠曲草长于冬季农田及荒埔中,芯末开白色小花,花蕾及枝叶有棉絮状的白色纤维,因它叶如鼠耳而得名,有特殊芳香。
鼠曲草到鼠壳粿的变身,可不是那么快手的活儿,之于阿嬷(奶奶的潮汕叫法),做粿不仅是任务,更让她动力满满的是“孩子们爱吃”,之于我们,小时候是趣事,长大后是童年的美好回忆。
想起和阿嬷一起做粿炊粿吃粿的童年,犹如吃鼠壳粿,清香扑鼻,唇齿留香,舌尖软糯嚼劲、咸甜交替,经喉咙轻滑到胃里,温热满足。有阿嬷的小时候,美食与爱都被揽在怀里。
摘鼠曲草:
小时候,每年春节前,阿嬷会召集我们一帮兄弟姐妹,各提着小篮子,到田里摘鼠曲草。市场上有卖,价格也不贵,但这么多年,阿嬷一直坚持自采,野生的最好。我们打着“帮手”的名号,在阿嬷对鼠曲草相貌的解说下,例行公事地找了一会就开始疯玩起来,阿嬷边采集鼠曲草边看着我们,乐呵呵的。采摘野生鼠曲草费时费精力,阿嬷半天时间才能摘够量。
处理鼠曲草:
鼠壳加工工艺复杂,从田间采摘后,只摘芯叶入锅熬煮,沥去涩水之后,放入石臼舂烂,变成草汁。做粿皮:鼠曲草汁再加水、油、糖煮成浆,倒入糯米粉拌匀揉成团。
做馅料:
阿嬷什么都要自己亲手做,实惠卫生。做鼠壳粿,她会准备豆沙馅和咸糯米饭各一大盘。焖豆、压泥,拌糖,做好的豆沙馅刚端出来,还没做粿,就被一群“馋虫”的我们,挖了一角吃掉了。咸香糯米饭里放了虾米,香菇,莲子,腐皮,瘦肉,阿嬷经常炒多糯米饭,给我们一人一碗,当做午餐。
做粿:
忙活了一上午,把粿皮,馅料一样,粿印准备好后,阿嬷叫来邻里的老姨老婶们一起来做粿。三五老人围成一圈,边聊边做粿,旁边一群孩子玩累了挖点豆沙或糯米饭补充能量,一边手工活,一边玩乐,现在想起来,“黄毛垂髫,并怡然自乐”的景象立马浮现出来。
我喜欢帮阿嬷完成印粿的工序,她几秒功夫把小面团捏成圆形的粿皮,一勺豆沙一勺糯米饭,粿皮裹着双拼馅料(一半甜豆沙一半咸糯米饭),递给我一个沾了面粉防沾的圆团,我把圆团放进木制的粿印(印图案的模具)里,塞塞捏捏,倒扣完成一个鼠壳粿的制作。
做好的鼠壳粿是绿色的,图案还能清楚看到。
炊粿:
鼠壳粿上锅蒸之前,还要有一个举足轻重的工具——香蕉叶。阿嬷将割来的香蕉叶洗干净晾干,剪成比粿略大的形状,把鼠壳粿一个个放在香蕉叶上,这样一来,鼠壳粿就不会黏在锅上,吃的时候拿着边缘还可以防止烫手,不禁感慨以前人们的智慧,一片小小的香蕉叶,就是绿色健康的小妙招。上蒸笼!炊粿咯!
这时候我们孩子又急又开心,隔几分钟问“阿嬷,粿好了没”,阿嬷会一脸宠溺“要好了要好了,个个都有份!”
阿嬷打开锅盖,青草香的热气散发出来,让人垂涎三尺,蒸好的鼠壳粿变成了黑乎乎的,鼠曲草放的多,颜色越深。热气散去,阿嬷给我们一人分两个,继续蒸,蒸了一笼又一笼,每年大概要做来个。
忙活了一天,鼠壳粿彻底晾凉,阿嬷开始分装,这来个绿色美食,最终被分到叔伯姑姑手上,阿嬷自己只留了几个,父母做的每件事,无不在考虑儿女,无论儿女多大年纪,我常常被这种行为感动。
如今在外工作,没办法与阿嬷一起做粿,但年的味道,阿嬷的惦念,一直藏在每年她留给我的鼠壳粿里。鼠壳粿可以蒸热吃,但我最喜欢煎着吃。少许油将粿皮煎得有点焦,一口咬下去,外酥里甜香,用任何甜品都交换不来这口惊艳和满足。
春节到元宵,潮汕地区很多祭祀的活动都会摆上鼠壳粿,它既是祭祀供品,又是潮汕特色小食,是人神共飨的美味。虽然鼠壳粿表面黑黑的,但内里柔软清甜,比其他大多数粿还多了养生的功效,是潮汕地区有名的粿品。由于鼠壳粿制作复杂,以前都要春节才有得吃,现在有空的时候,潮汕妈妈或阿嬷也会做来给家里人,解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