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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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3/14 8:53:00

文/徐琳婕

我的父亲母亲

这个男人,终生沉默最大的快乐,来自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一只眼,被复仇的木屑夺走后更深的沉默,是他的下酒菜

这个女人,在生下第四个女儿之后,终于放弃她从体内抽出各种武器,与人对抗“生不出男人,就活成男人”

母亲打开盒子,拿出一张黑白照片一位少女,斜倚在阳光下眸中有明艳的春色看照片时,母亲眼里也闪过同样的春色她说,那天只是父亲先来她就把自己的一生当成风筝一样放了出去。也许她从未看清爱情真正的模样

起初,父亲是瓦屋坚实温暖,偶尔漏雨母亲是瓦屋顶上冒出的炊烟摇摆不定却柔和后来,父亲是铁块冰冷,沉闷母亲是铁锤,不停地敲打在细碎的时光里两败俱伤现在,父亲是泥土母亲是雨水雨再大,父亲都以褶皱的笑去包容,吸收

毛仔和奀女

算得上是一对璧人都有着深邃的双眼皮。有着乌黑的秀发,整齐洁白的牙齿甚至连小名也仿佛天造地设一般——毛仔和奀女都喜欢在冬天的早晨,一边穿衣一边愉快地哼着歌儿不同的是,父亲是早起做饭的那个母亲是晚起赖床的那个像所有庸常夫妻一样,他们相爱着也相互伤害着。用最难听的话吵架准确地戳中对方要害关上门,也能打一场生死架不同的是,父亲是最先妥协的那个现在,父亲正躬着黝黑的身子用蘸着温水的棉签,细心地涂抹着母亲苍白的嘴唇。多像一条鱼对着另一条鱼温柔地吐泡泡

他们

他们已蹲在厨房四个小时把从野地里采来的芹菜一根一根择干净,扎成捆。以便在第二天清晨,去菜场继续消耗四个小时。用收入的几十块钱换一盘喜欢吃的烤鸭或别的什么菜他们是我的父母。他们已年过花甲他们拒绝我花钱买下与年龄和身体状况不相符的忙碌他们继续蹲伏着,像两扇隐秘的门一扇叫毛仔,一扇叫奀女这两个名字藏着他们一生的卑微和想直却一直没能直起的腰身

漩涡

他站在昏暗的路灯下脚下摆着一摊鲜嫩的萝卜、白菜(它们经历了择净、清洗、捆扎)汽车、电动车,匆匆经过偶尔有人在他面前停留,询问菜价十二月的风呼呼地刮他时不时搓手跺脚,将衣领捂紧面部轮廓在夜色中逐渐模糊我开车,缓缓绕过他。没有停留仿佛为了躲避正在发生的一场漩涡——制造漩涡的那个人,正是我的父亲

中秋

院子里,柿子红了,橘子红了父亲喝着小酒的脸,也红了母亲依然围着灶台,用最原始的烹饪方式,为我们端上鸡鸭鱼肉和她亲手栽种的辣椒茄子话题离不开土地——稻穗的金黄和一块月饼最初的模样。母亲说埋进去什么,就长出什么四个女儿,是前世精心埋下的种子我们谈论月亮。不担心嫦娥和吴刚以及那只玉兔的命运。桂树的香气通达人间天上,万物美好而简单父亲浅浅地笑着,月亮照进他凹陷空洞的左眼窝。母亲借着月色擦洗面颊和手背上的斑驳锈迹那一晚,他们身体的所有裂缝都溢出了光

春日书

把自己锁在春天之外。散发穿睡袍,喝枸杞菊花茶每发出一声叹息窗外的风就跟着怒吼一声阳台上的兰花开了四朵,我知道它们的芳香在恨我泥地里快要老去的鼠曲草在恨我被拉扯着的飘荡的风筝在恨我竭尽全力抽出嫩芽的柳条在恨我朋友圈里金灿灿的油菜花在恨我还有桃花,迎春花,映山红她们都在恨我万物涌动啊,使出浑身解数使我背负辜负之名而我,只愿意你恨我

入眠记

睡眠,是一项孤独的事业做这些时,大脑会魔术般变出许多个自己。每个自己都伶牙俐齿他们争辩,推搡。相互打破又重塑。生出许多歧途而最终,语言的枯枝败叶被意志清除。堆叠出一条无用之路密林出现在道路尽头。鸟声陡峭越过命定的刀尖溪流穿过身体里的盐分,带来轻微的眩晕。只记得归途颠簸,大雾弥漫月光的鳞片从密林间缓缓落下

徐琳婕,江西浮梁人,江西省作协会员。诗歌见于《十月》《草堂》《星火》《散文诗世界》《深圳诗歌》等刊,入选多个选本。诗作获第三届“爱在丽江”爱情诗大赛月度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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