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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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故事女妖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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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年间,卫辉府治下有片村落方家坡。村里三十多户人家,书生方积臣,二十四岁,父母双亡。娶妻李氏,男唱女随,相敬如宾。

方积臣体弱,在村里的私塾教书度日。所教均是贫困子弟,束脩虽不优厚,却也是一种营生。

大考即将临近,方积臣内心焦灼却无计可施。来往盘缠,可不是小数目。榜上有名,则万事大吉,如果名落孙山。这些花销足够夫妻二人折腾几年了。

李氏端庄贤淑,知道相公抱有鸿鹄之志,就四处为相公筹措银两。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回娘家哀求爹娘和兄长帮忙。

李氏娘家并不富庶,举全家之力筹措五十两送过来。方积臣主动要求立字据,李公拒绝了。他让方积臣写了保证书,日后发达了绝不抛弃发妻。方积臣写毕,摁上指印。李公带走了。

夫妻思忖,这银两也不够啊。李氏要方积臣去舅父家筹措些。方积臣犹豫片刻,点点头。

李氏道,相公,这可是关系你命运的大事,别抹不开脸面。这钱咱们是要还的,只是暂时接济。不然去哪筹措啊?

翌日,方积臣早早买些礼物去了舅父家。舅父很是亲切,舅母冷眼旁观,态度不冷不热。方积臣看着舅母的表情,终是没有开口。

方积臣吃过饭后,匆匆告别。刚出村口,舅父紧赶慢赶追过来,还牵着一头毛驴。

方积臣恭谨地站在路边。舅父心疼地看着外甥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来的目的,别怪你舅母,妇道人家啥都不懂。你也知道舅舅家不宽裕,这有十几两散碎银子,你收下吧。还有这毛驴,乖顺的很,是我借来的,你充当脚力吧。

方积臣收下银两,骑上毛驴,和舅父洒泪而别。走了很远,方积臣回头望去,年迈的舅父依旧站在原处向自己眺望,方积臣心如刀绞。

舅父家距离方家坡二十里路,山路蜿蜒。行至中途,毛驴突然撒欢起来,向一条岔路奔去。方积臣吓得趴在驴背上抓紧缰绳,闭上眼睛不敢动弹。

不知毛驴跑了多远,毛驴身上汗水津津,却毫不停歇。最后离开山路向一处岭上奔去。岭上乱石嶙峋,树木丛生。

突然,方积臣不知被什么撞击到头部,头悬目眩,两手一松,从驴背上滚落下来,晕了过去。

等到方积臣醒来,皓月当空,山风徐徐。方积臣觉得头疼欲裂,脸上黏唧唧,用手摸去,却摸到一条手帕缠在头上。

方积臣惊醒,先摸怀里银两,见银两尚在,才长长喘口气。他觉得浑身疼痛,试着伸缩四肢,发现虽然疼痛,却无大碍。

这时,方积臣听到一声驴叫,扭头看去。月光下,毛驴就在不远处的大树下。

银两和毛驴都在,方积臣的心完全放了下来。可他不由纳罕,头上伤口是谁包扎的呢?手帕隐隐有股香味,似是女人之物。

方积臣缓缓站起来,随之向周边喊了几声,山野空荡,无人回答。他向毛驴走去。毛驴打着响鼻静静地站在原处。

月华似水,方积臣到毛驴跟前,突然发现旁边树上悬挂一物,看形状似是包裹。方积臣取下来,沉甸甸的。他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不少白花花的银两。

方积臣如坠云雾里,心想,这荒山野岭罕见人烟,哪里来的包裹,还有是谁给我包扎的伤口?方积臣两眼向四周观望,只有草木摇曳的沙沙声。

方积臣看着银两,心里想,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银两不知何人遗失,自己贸然拿去,一旦失主寻不到,定是焦急万分。

想到这里,方积臣把包裹重新挂在树上。辨别方向,牵着毛驴慢慢下山寻路。

甫走数十步,方积臣隐隐地听到背后有女子叹息声。忙扭头去看,哪里有人影?方积臣摇摇头,以为出现了错觉。

毛驴经过一番折腾,此时变得异常乖巧。方积臣担心有山沟险崖,边走边仔细观察,好在山势险峻,却是在斜坡上。于是一人一驴相伴着在月光下慢慢下山。

走了片刻,方积臣向前望去,见远处似有光亮。方积臣心想,也许那里有户人家,不如前去问询回家路径,不然山高沟深,何时才能摸到家去。想到妻子李氏,唉!她不知如何挂牵自己呢!

方积臣循着光亮走了不久,发现眼前有条路径,尽管狭窄,但比刚才好走多了,起码安全。方积臣又走了半个时辰,已到山下。他感觉前面光亮似是一直移动,不然走了这么久,早该到眼前了。

方积臣想到这里,揉揉眼睛,看看四周高山巍峨,实在辨别不出所处何地。现下唯一的希望,还是循着光亮处找人打听。

方积臣忍着疼痛,骑上毛驴继续向光亮处赶去。走着走着,路径愈来愈宽,愈加平坦。

约有一个时辰,光亮突然凭空消失了。方积臣茫然无措,借着月光四处观望,眼前情景似曾相识。仔细分辨,他恍然大悟,这不就是跨月沟吗,父母的坟茔就在此处,向东二里就是方家坡。

想到父母已经亡故十余载,音容笑貌,浮现脑际,宛如昨日。方积臣顿时潸然泪下。他下了驴,寻到父母坟前,恭恭敬敬磕了头。然后才骑着驴向家里赶去。

方积臣返回家里,已过三更。屋里犹亮着灯,李氏坐立不安,胡思乱想地等着他。李氏见到方积臣一脸血污,衣衫破烂,顿时吓得目瞪口呆。方积臣把毛驴拴好,牵着李氏的手进到屋里。

屋内还有给方积臣留的饭菜。方积臣把银两交给李氏,然后在李氏照顾下洗去脸上血污,因担心伤口未完全愈合,就没有取下手帕。

方积臣换过衣服后,才感到饥肠辘辘。方积臣就简单吃些。李氏心里有好多疑团待解,可看着相公一身伤处,不由低声啜泣。

两人躺在床上,方积臣把经过详细告诉李氏。毛驴如何发疯,自己受伤被人包扎,树上悬挂银两,还有光亮引路的事。

李氏赞同相公的做法,觉得两人尽管手头拮据,但没来由的钱,绝对不取。至于究竟是谁帮方积臣包扎伤口,还有光亮引路的事,两人始终想不明白。

李氏说道,相公,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暂时不谈这些事了,天就要亮了,你还是休息吧。

几日后,方积臣伤口已然痊愈。方积臣和李氏商量,距离大考还有三个月时间,出发宜早不宜迟。尽管盘缠紧张,但路上艰苦些,减少花销总也够了。

这日清晨,方积臣和李氏告别,李氏泪水盈盈,抱着方积臣,说道,相公,此去千里迢迢,无论是否考中,你都要安全回来。方积臣心里凄惶,用手拭去李氏泪水,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方积臣携带着简单行囊,骑上毛驴与李氏挥手而别。

千里之外,始于足下。方积臣风餐露宿,省吃俭用,一日到达邯郸管辖地界。傍晚时分,薄暮冥冥,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方积臣担心天黑不易寻找住处,就不敢耽误,冒雨前行,终于在山下寻得一个村落。

村落不大,约有二十几户人家。奇怪的是已是掌灯时分,村里却不见灯火,不闻鸡鸣犬吠声,家家紧闭门户,方积臣不便敲门求宿。

雨停风止,方积臣终在村南发现一家客栈,见有微弱灯火闪烁,他就上前扣门。

许久,方见留有山羊胡须的六旬老者开门。老者提着灯笼仔细照照方积臣,说道,客房已满了,客官请去他处吧。

方积臣见天色已晚,再三哀求。老者犹豫片刻,说道,如果客官不嫌弃,后院柴房还可休憩,但饭菜已经告罄了。

方积臣急忙感谢,说有容身之所就可以了,我随身带有干粮。老者点点头,提着灯笼前面领路。

方积臣牵着毛驴就要跟随,但毛驴不停地后退,任方积臣使劲拉拽也不听使唤。

老者回过头来,对方积臣说道,公子,这样吧,你可以把毛驴系在前面树上,穷山僻壤,民风朴实,路不拾遗。没人偷盗的。

方积臣只得如此。然后跟在老者后面向里走,路过前院时,方积臣见两旁灯笼摇曳,客房灯火倶无。就很诧异,但没有问老者。

老者领着方积臣到了柴房,低声说道,公子,尽可在此安歇,但有一言,今夜无论前院如何喧闹,客官都不要出去,不要问。方积臣点头应承,老者转身回去。

一日奔波,方积臣身心俱疲。他靠着柴草上吃些干粮,就枕着柴草沉沉睡去。

夜半恍惚醒来,方积臣隐隐约约听到前院传来杂乱声。侧耳细听,是鼓乐之声,似有伶人唱曲,欢呼声不绝。

方积臣顿感好奇,想起身出去看个究竟。突然想到老者的叮嘱,他就放弃念头,继续睡去。

门外悉悉索索,有脚步声传来,方积臣惊醒。

方积臣听闻门外有女子阴阳怪气的声调问:老曹头,你别瞒我,我怎么觉得这里人味愈来愈浓,你是不是藏着生人,想吃独食。我告诉你啊,这要是让大奶奶晓得了,看不把你剥皮抽筋。

方积臣吓得赶忙掩住口鼻,不敢动弹。这时看门的老者说道:二小姐啊,我怎敢骗你,许是您几日不曾食人,有些恍惚了吧。京城三个月后会试,南方各省举子会络绎不绝路过这里,都是腹有才华之人,你还担忧不能饱餐吗?

女子夜枭般笑了几声,转身和老者离去。脚步声渐远,方积臣心有余悸,两股战战。

外面万籁俱寂,方积臣刚要继续睡去。忽听门外有女子轻声斥道,你个呆子,你以为女鬼没有发现你吗?还不赶紧逃命。

方积臣听女子声音清脆悦耳,不是前面女子。愣在当场,一时拿不定主意。门外女子愈加焦急,你个臭书生,还发什么呆。

方积臣匆忙起身,打开柴门。外面依旧是黑漆漆的夜,他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位女子,模糊中似穿着素白衣服。

不待方积臣说话,女子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跟我走。女子说完转身离去,方积臣隐约觉得女子值得信任,就紧紧跟随。

片刻,方积臣听到柴房处传来女子气急败坏的骂声。音调阴阳怪气,正是方才和老者说话的那位女子。方积臣心道,好险!

空气透着清冷,地面潮湿。方积臣跟着素白衣服女子继续走。后面传来追赶声。有男有女,阴阳怪调女子声音最响。

素白衣服女子甚是焦急,转身拉着方积臣就跑。方积臣觉得女子纤纤玉手柔若无骨,却有些冰凉。方积臣不暇细想,但觉风驰电掣般向前而去。

后面追赶几人愈来愈近。素白衣服女子突然停住脚步,放开方积臣的手,说道,快去旁边房子里,不待天亮不要出来。

女子说着指了指旁边一间房子。方积臣气喘吁吁,狼狈不堪,还不忘说道,你呢?你不进去吗?

素白衣服女子喝道:不用管我,你快进去关上门。方积臣应承着,急忙跑进去,关上了门。须臾,追赶的几人已到房子前,怒骂素白衣服女子多管闲事。

素白衣服女子冷笑几声,不做任何解释,直接上前动起手来。方积臣躲在屋里吓得脸色苍白,只觉得外面阴风阵阵,飞沙走石。

不知何时,外面没了动静。不知究竟孰胜孰负,方积臣通过门缝向外看去,却是夜色如墨。方积臣背倚着门,忐忑不安。

许久,忽然门外传来女子虚弱的声音,方积臣分辨出是素白衣服女子的声音,就要开门。女子道,不要开门,你开了门,我也进不去。

方积臣听女子声调,关切地问,你受伤了吗,严重不严重?女子笑了,随后就是几声咳嗽。之后,女子说道,你真是一个呆子,我赠你银子你不要,还误走荒山野冢,险些丧命。何苦来着?

方积臣诧异地问道,那树上银两是你挂的吗?那么,给我包扎伤口的也是你了?你是人是鬼?我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帮我?

女子沉默许久,说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所以帮你,是因为要报恩。二十年前,你的父母有仁慈之心救过我。

方积臣还要再问,女子说道,天要亮了,我也该回去了。毛驴和银两都在外面。女子说完,外面就没了声息。

东方欲曙,远处传来鸡鸣声,方积臣睁开双眼。细辨周围,发现眼前竟是一座废弃佛堂。

方积臣出得门去,见不远处的树上拴着毛驴。方积臣到了跟前,驴背上放着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是许多银子。

方积臣骑上驴子,继续赶路。走了很久,方积臣见前面满目疮痍,有一片荒冢。

方积臣识得投宿时栓毛驴的那棵大树,就在荒冢旁边。不由大惧,骑驴仓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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