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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8小时2011年,卧底记者假扮智障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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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8月17号,河南驻马店火车站站前广场上,一名身着破烂衣服,形象邋遢的年轻男子十分引人注目。

连续4天,年轻男子不时地向过路行人和街边商家乞讨、捡食地上的烟头和垃圾箱里的食物。碰到陌生人问话,男子就前言不搭后语地胡乱回答,活脱脱像个傻子。

这名男子,是河南电视台都市频道的卧底记者崔松旺,此时他正全身心地扮演一位智障人士,等待被“拐卖”。

原来,河南电视台近日接到群众举报,说河南各市县车站附近有人非法拐骗、挟持智障人士到黑砖窑做免费奴工。

崔松旺和他的同事们连续调查了一个多月,眼看事情快有结果了,却卡在了关键证据的收集上。因此,他们才联合导演了一出“假扮智障人士,打入黑砖窑内部”的戏码。

崔松旺和同事们在这里蹲守了四天,坏人终于浮出水面。在离崔松旺不远的一处路边摊上,两个中年男子正带着审视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们就是崔松旺苦等着的,黑窑厂的“职业招募人”。

几天来崔松旺不遗余力地表演,使他们深信他是智障人士,现在就差一步:把他卖到窑厂。果然,当天下午,崔松旺被顺利地“劫持”了。

从17日下午5点进入黑窑厂,到18日凌晨十二点半成功出逃,崔松旺经历了生死8小时。

崔松旺是河南都市频道出了名的卧底记者,人送外号“暗访小王子”。这位出生在年的河南小伙,骨子里有着与生俱来的正义感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

年从天津体育学院新闻与法学专业毕业后,崔松旺考入河南电视台都市频道,成为一名暗访记者。从业4年里,崔松旺总是一马当先,别人不敢碰的社会热点他碰,别人不敢接的敏感话题他接。

从假牛肉、病死猪,到地下D场、地沟油、瘦肉精,每次暗访,崔松旺都把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拍摄起来“不要命”。凡是被他盯上的地方,都逃脱不了被整治的命运。也因如此,他很快就成了台里公认的“拼命三郎”。

那么,崔松旺是怎么盯上黑砖窑的呢?

原来,自从6月份开始,电视台频繁接到举报电话,称省内一些黑砖窑专门诱骗、拐卖甚至绑架智障人士做免费劳工。这些黑心老板为了牟取暴利,不仅圈养智障人士充当免费劳力,还对他们实施虐待、殴打等非法活动。

听闻此事的电视台工作者们气愤不已,他们没想到法治社会里还能发生性质如此恶劣的事件。为了确定举报信息的真实性,崔松旺等人决定先采访一下第一当事人:白飞飞。

白飞飞家住洛阳市伊川县白沙镇,是一名智障青年。年3月28号,24岁的白飞飞外出打工时,在洛阳火车站与父亲走散。随后,他被两个男人用匕首逼迫上了一辆出租车,带到窑厂。

白飞飞走失的一年多时间里,白家发动亲友寻遍了洛阳市的大街小巷,都不见他的踪影。就在全家都默默接受他已遇害的事实时,年6月的一天,白飞飞竟然浑身是伤地爬回了家中。

死里逃生的白飞飞身体多处受伤,一只耳朵几乎烂掉,听不见任何声音、脚趾骨折、肩胛骨骨折后变形、头上有一块鸡蛋大小无法消退的血肿。

除了这些明显外伤,他身上的电伤、烫伤、打伤更是不计其数,其中有的地方已经溃烂、化脓。

虽经过紧急救治,白飞飞脱离了危险,但家人发现他的智力障碍比以前更加严重了。25岁的白飞飞,再次回家后智力只能到达五、六岁孩子的水平,见到陌生人就害怕地发抖。

虽然怕刺激白飞飞,不敢过多询问他一年来的经历,但记者还是能从他只言片语的表述中,捕捉到一些真相。据白飞飞讲述,和他一同被抓的还有其他智障人士。他们一起被关在一个棚子里干活,“挨饿、挨打、不让走、不给钱”是白飞飞嘴里说的最多的词。

白飞飞的事情传开后,附近很多乡民带着照片来到他家中,询问他是否见过自己走失的儿子。

看着老乡们对走失孩子的殷切企盼,看着发生在儿子身上的悲惨经历,白飞飞的父亲,这位老实本分的农民不知道该怎样替儿子维权,于是,他把电话打到了电视台。而接电话的正是崔松旺和他的同事们。

了解黑砖窑事件的始末后,崔松旺的内心像压了块大石头一样沉重。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年轻人,他愤怒于窑厂老板的黑心,同情于智障人士的悲苦遭遇。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的媒体人,强烈的使命感和正义感让他无法对此事置之不理。

于是,一场与黑恶势力的较量悄然展开。

从年7月开始,崔松旺和同事们对驻马店市区附近所有黑砖窑进行了一个多月的走访调查。为了接近窑厂,获得有价值的信息,崔松旺和黑心老板们,玩起了“角色扮演”的游戏。

打工仔、小商贩、流浪汉,甚至是刑满释放或越狱在逃的罪犯,只要是有理由接近黑砖窑的身份,崔松旺都不遗余力地扮演。

幸好,暗访卓有成效。

据他探查发现,黑砖窑内的智障工人一般都被安排在暗无天日的工棚里干活,工作时没有任何安全防护措施。他曾偷偷问过一些智障工人在窑厂干多久了,很多人都回答不上来。仿佛他们日夜身在黑黢黢的洞里,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能力。

智障工人虽然很怕陌生人接近,也不敢和别人交流,但有几个问题,还是能从他们嘴里得到肯定答案的,那就是:没工资、挨打、想家。

圈养这些智障工人的包工头中,有一个叫邝占城的“前辈”级别的人物,给崔松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人精明多疑、心狠手辣,从业七年来,从智障农工手里榨取不少黑心钱。

邝占城说,使用这些智障劳工,在安全方面有着天然优势。

“他们被吓唬住了,想家也不敢跑,就算跑了也说不清楚具体在哪儿。”确实如他所说,逃回家的白飞飞,至今也说不清自己曾被关在洛阳的哪家窑厂里干活。

在驻马店市驿城区一家免烧砖厂里,暗访记者发现更残忍的一幕。

这家窑厂里的很多智障工人,都伴有身体残疾。崔松旺拉住一个瞎了一只眼的智障劳工,问他瞎眼是否被人所打,他不敢说话,只是从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类似动物的悲鸣声。

“那声音听一次一辈子都忘不掉。”崔松旺事后回忆说。

即便身体严重扭曲变形,智障工人也不得不在监工的监视下完成超负荷的工作,稍有懈怠,等待他们的就是一顿无情的毒打。

与这些智障工人的境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们有一个光鲜亮丽的绰号“摇钱树”。崔松旺了解到,这些智障工人,每人每年至少能给老板带来两万元的收益。一个窑厂圈养十个智障工人,每年就是二十万起步的收入。而这二十万中,消耗的成本几乎为零。

人是从大街上拉来的。吃的粉汤或清水煮蔬菜里,大部分都是水。煮出来的食物,除了咸味就是馊味。智障的工人的体力,全靠年轻力壮和鞭子抽打。

住宿方面,窑厂对智障工人实施集中的监狱式管理。七、八个人蜗居在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里,吃喝拉撒全在里面。因为房间太过狭窄,有些工人甚至无法平躺,只能蜷缩着睡觉。不仅如此,有的窑厂为了方便管理,不上工时会把智障工人锁在屋里,不许他们出来。

盛夏时节,屋里炽热难耐、恶臭扑鼻,到处是蛇鼠虫蚁。隆冬天气,屋里没有任何取暖设备,全靠几床破背和几具伤痕累累的身体抱团取暖。智障工人如生活在地狱中,过得连猪狗都不如。

那么,黑窑厂到底是怎么把这些智障工人从大街上拉来的呢?

暗访记者了解到,原来智障奴工背后,有一条完整的利益链。

链条的第一环是兼职探货人,一般是客运司机或小商贩。他们利用工作之便,在智障人士经常出入的场所内搜寻目标。一旦发现目标,他们就会报告给职业招募人。

职业招募人多数由无业游民或包工头本人担任,他们负责对目标进行具体判定。一旦确定目标是智障人士,他们就会纠集同伙,使出各种野蛮、卑劣的手段把智障人士运送到黑窑厂,转手卖给那里的包工头。

他们使用的手段通常有诱骗、恐吓、挟持、殴打、明抢等。一般这些手段使下来,就没有弄不到手的智障人。前面提到的邝占城,就曾创下两天两夜掳走五个人的记录。

邝占城说,他们搜罗智障也是有标准的,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要。受欢迎的智障在圈里统称为“好料”。“好料”除了要身强体壮外,最主要的一点是要傻,但又不能太傻。

这话听起来自相矛盾,但其实也好理解。包工头们需要傻的,傻的只知道干活不懂要工资,但如果傻到听不懂指令就不行了。

“把握好这里边的度,需要经验。”邝占城不无得意地说。“‘好料’大伙儿都抢着要,‘坏料’谁要就低价匀给谁。”

一般来说,同一地区各窑厂的包工头之间,都相互熟识。他们会根据揽活多少转借或出租智障人士。偶尔碰到用着不顺手的,他们也会低价转卖。

可以说,在这个利益链条中,智障人士只是一件可以任人随意处置的商品。包工头们品茶饮酒谈笑间,就可以决定他们几年,甚至一生的命运。

对黑砖窑深入调查一个月之后,越接近真相越觉得触目惊心的崔松旺,已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了。

虽然前期调查起到一定效果,收集到不少证据,但是,由于黑砖窑老板的警惕性太高,崔松旺所扮演的角色,屡次在关键时刻被识破,致使他无法进入砖厂内部,获得更核心的内容,调查遇到了瓶颈。

如果不能拿到最核心的证据,就不能将黑砖窑一网打尽。如果不能彻底地把黑暗、肮脏的交易暴露在阳光之下,将那些黑心的老板绳之以法,就愧对记者这个职业的社会职责。

于是,经过短暂的深思熟虑后,崔松旺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假扮智障人士,卧底黑砖窑厂。

年8月14早上8点多,崔松旺第一次以“智障”的身份,出现在驻马店火车站站前广场上。

为了装扮的更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傻子,崔松旺故意好几天不洗澡、不刮胡子。三伏天里,他身着一件破旧的黑色长衫和一条深灰色长裤,胸前斜挎一个厚重的大背包,看着与人群格格不入。闻着身上不时散发出来的酸腐的汗臭味,崔松旺心中暗自满意。

这次暗访的难度和危险性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因此,崔松旺不得不处处小心谨慎。穿着打扮上容易伪装,难的是行为举止和神态上的改变。为了不被看出破绽,崔松旺收起他那作为新闻人独有的锐利目光,换上隐形眼镜,尽量使自己显得眼神呆滞,表情木讷。

第一天,崔松旺在火车站和汽车站附近的广场前逛到深夜。期间,他不时地向过路行人和街边商家乞讨,遭到不少呵斥和白眼,但他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崔松旺早早地来到站前广场。总结昨天的经验教训,他认为自己还是过于整洁了,为了更符合身份,他做了两个改变。

首先,他故意把自己弄的更脏,尤其是双手,连指甲缝里都嵌满了黑色的污垢。然后,他开始模仿其他流浪汉,在地上捡食烟头、去垃圾箱里翻找食物。闻着垃圾箱里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崔松旺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天下午五点左右,就在崔松旺卖力地表演时,他突然收到了外围记者发来的信号,有可疑人物出现。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他们正在守候的职业招募人或者包工头,崔松旺感到一阵紧张,但常年的历练让他马上镇定下来。

果然不久之后,一名灰衣男子出现在崔松旺附近。徘徊几分钟后,男子主动上前搭话,他问崔松旺想不想干窑厂的活,得到肯定回答后,男子转身走了。

男子的突然离开让崔松旺很失望,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表现的不够好,引起了对方的怀疑。当时天正好下起小雨,崔松旺在雨中转悠到凌晨12点多,也没等到灰衣男子再次出现。

16号一大早,崔松旺就蓬头垢面的出现在了广场上。此时,任谁也看不出来他是个正常人。逛到一家小超市门口时,好心的老板娘递给崔松旺一瓶水和一个面包,崔松旺为此高兴的半天,他觉得自己扮演的越来越像流浪汉了。

下午三点左右,一名白衣男子左顾右盼后来到崔松旺跟前,与他搭话。吸取前一天的教训,这次崔松旺故意答非所问、吞吞吐吐。说完话后,白衣男子也径直离开了。

崔松旺的目光追随白衣男子,发现他停在不远处一个凉皮摊上,和一个高瘦男子攀谈起来。看身形,高瘦男子特别像昨天的灰衣男子。崔松旺心里一阵窃喜,看来鱼儿终于要上钩了。但是,似乎还差点火候。

为了让他们彻底锁定自己,崔松旺当即决定给自己加一场戏。

只见崔松旺旁若无人地走到凉皮摊前,拿起桌上别人吃剩下的半份凉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而这一切,都被那两个紧盯着崔松旺的男人看在眼里。

到这一刻,两人终于可以确认,崔松旺就是他们要找的“傻子”。

17号下午2点50分,经过四天蹲守,崔松旺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一辆红色出租车绕广场转了几圈后,出现在崔松旺身边。随后,车上下来两个人,把躺在草地上假装睡觉的崔松旺强行拉上车。

出租车载着崔松旺沿国道,一路向西平县方向行驶。下午五点半左右,经过近三小时的狂奔,汽车绕过几条乡间公路和田间小路后,突然停下来。司机下车检查了崔松旺的随身物品,确定没问题后继续前行。十分钟后,他们停在一座砖窑厂前。

下车后崔松旺发现,这座砖窑厂正是自己前几天走访调查过的恒泰公司。这家公司位于驻马店市西平县吕店镇宋庄村,包工头名叫万成群,是南阳市淅川县人。崔松旺对这些信息如数家珍。

“会不会被认出来?”崔松旺没有时间仔细思量,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也不想退。一想到那些可怜的智障劳工,他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无可匹敌的勇气。

见到有料送上门,万成群高兴地开怀大笑。和灰衣男子耳语几句后,万成群招呼众人来到一间屋子里。

走进房间后,万成群收起笑脸,两只眼睛陡然间射出精明的光,直勾勾地盯着崔松旺看了半天,好像想从他脸上看出破绽一样。

还好,得益于多年的“卧底”经验,崔松旺勉强没有露馅。随后,万成群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又让崔松旺在屋里跑了几步,考核才算结束。

“我当时有两个担心,”崔松旺事后回忆说,“第一,我怕我哭出来,不是那种害怕的哭,是屈辱的哭,我感觉自己像牲口一样,被牵到农贸市场卖了。第二,我怕我笑,我怕看到那些人商量着卖我,我会笑场。”

就这样,众人又寒暄几句,大概五分钟后,万成群从兜里掏出元现金,递给灰衣男子,灰衣男子又拿出元转身递给司机。几个不相干的人短短几分钟的交易,就把崔松旺后半生决定了。

灰衣男子三人离开时,是晚上6点钟,正是工人们的工作时间。因此,简单了吃了一碗白水煮冬瓜后,崔松旺就被火急火燎地赶进了工棚。此时崔松旺的内心很忐忑,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更不知道,一个即将到来小小的意外,差点要了他的命。

当天,崔松旺身上携带了两套暗访设备,一套藏在衣袖里,一套放在袜筒中。本来已经躲过了路上的检查,崔松旺没想到这些人警惕性这么高,在进入工棚前,还要对他搜身。

危急关头,崔松旺只能假装摔倒,顺势把藏在衣袖中的暗访设备扔到了远处草丛中,才躲过一劫。可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工棚的监工看新来的“傻子”穿着一双不错的运动鞋,就想据为己有。但当时袜筒里藏着最后一部暗访设备和一部微型手机,脱下鞋子肯定会暴露设备,继而暴露身份,崔松旺不敢想象落到这群人手里,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于是崔松旺急中生智,假装听不懂监工的话,擤了一把鼻涕抹在鞋子上。虽然他因此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打,但总算又一次化险为夷。

之后,崔松旺在工棚里一做就是三个小时。期间,由于监管太严,他没能脱下鞋子打开录像设备,但事后还是能从他简单的描述中感受到工棚里的恐怖气息。

崔松旺的主要工作是拖动板车往传送带上运送泥胚。传送带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张简陋的桌子和几把椅子,几名监工偶尔坐在那里喝茶、玩手机,但更多的时候他们是来回巡逻,抽打那些懈怠的智障工人。和崔松旺搭班干活的智障青年,就是他们频繁殴打的对象。

“他们平均每五分钟就要抽打他一次,用三角带和鞋子抽打他的脸、头和下身。看得人心惊胆战!”

晚上8点左右,已经掌握关键信息的崔松旺不敢再做停留,就以拉肚子为由,想伺机逃走。谁知他刚走出工棚,就被两名男子呵斥住,让他就地解决。这次尝试,崔松旺非但没有逃走,还被两名男子赏了两个耳光和两记三角带。

9点左右,口渴难耐的崔松旺请求喝水,又被监工抽了两记三角铁。此时,崔松旺才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这吃人的魔窟进来容易,要逃出去绝没有那么简单,他只能静下心来等待时机。

又过了一会,大概九点半左右,不知道是机器坏了还是材料供应出现问题,生产突然停了下来。这回,崔松旺再次请求喝水,监工终于答应了。

得到许可的崔松旺赶紧跑出工棚,爬过煤灰堆来到厨房,一口气喝了一瓢水。喝完水后,崔松旺就趁着月色,向厨房西北方向的玉米地跑了出去。

由于不熟悉地形,刚跑几百米,崔松旺就掉进一个深坑里。烧砖挖土形成的坑又大又深,崔松旺反复爬了好几次才出来,他的双脚都崴伤了。情况危急,他顾不得疼痛继续往前爬,可哪知道没爬几十米,又被一条河拦住了去路。

河水里杂草丛生,河底下淤泥堆积,寸步难行。崔松旺强忍着脚痛,抓紧杂草奋力游到对岸,爬进一片玉米地。

在逃跑过程中,崔松旺的隐形眼镜不知道何时掉了,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根据砖窑厂机器的轰隆声大致辨别方向。还好,当时身上还藏着的一部微型手机,他赶紧拿出电话联系在外围接应的记者。

接应记者挂断电话后,立刻按照崔松旺指定的方向出发寻找。但是,因为不熟悉地形,他们无法确定崔松旺的具体位置,更不敢保证比黑窑厂先一步找到他。为了最大限度地保证崔松旺的安全,避免打草惊蛇,他的同事们不敢报警,只能以窑厂为中心,悄悄在玉米地里摸排寻找。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接应记者看到不断有人骑着摩托车从身边经过,吓得他们不敢再打电话,只能改用短信和崔松旺联系。当时,狗吠声和嘈杂声此起彼伏,手电筒的微光不时从远处照过来。接应记者们都觉得,拖得越久对崔松旺越不利,窑厂的人随时可能先找到他。

还好,虽然身处险境,但崔松旺临危不乱。他不断给外围记者发信息,告知自己的具体方位。

“好兄弟,如果半小时后还找不到我,就抓紧时间到白天我们路过的那个桥。”

“我顺着河跑,你们顺着河找,总能汇合!”

18号零点二十分左右,经过3个多小时的逃亡,崔松旺终于与接应记者碰头了。当同事们把陷在淤泥中的崔松旺拉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精疲力尽,浑身颤抖了。

不敢做过多的停留,他们摸黑跌跌撞撞地回到等在路边的汽车上,众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叹。

年9月,崔松旺等人制作的纪录片《智障奴工》在河南都市频道播出。片子一经播出。就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根据崔松旺提供的详实、详尽的证据,最终8名黑砖窑老板被判刑,三十多名智障工人被解救,回到亲人身边。而崔松旺,这个只有25岁的勇敢青年,也因其突出贡献,成功当选年度中国正义人物,成为无数人心目中的“平凡英雄”。

有了名气的崔松旺并没有选择安逸的生活。尽管有人劝他不必再那么辛苦,也有人告诫他得罪人之后应该避一避风头,但崔松旺始终谨记自己作为一名记者的初心和使命,依然坚持用自己微薄的力量还原事件真相、报道社会热点。

如今,距离黑砖窑事件已过去12年了。崔松旺已从一名记者,成长为河南电视台都市频道的制片人,他的英雄事迹也逐渐被人们所淡忘。但人们不会真的忘记,勇气和正义依然在传承。

“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

如今,更多的“崔松旺”活跃在社会的各个领域,用镜头记录真相,用正义之肩,扛起新时代媒体人的使命和担当。

他们是新时代的精神坐标,社会的进步需要他们!我们需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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