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堂弟电话,说给我送蒿子粑,原来明天是三月三了。
三月三吃蒿子粑是家乡的风俗。我们丘陵地区,做粑的蒿子有三种:鼠曲草,花蒿和白蒿(学名茵陈)。鼠曲草长在地头、水田埂上、油菜田里,绵软绵软的;花蒿,则田垄、河埂、山间、地头到处都有;白蒿主要长在小山坡上、茅草丛中。鼠曲草最嫩;花蒿随处可见,最好采摘;而白蒿最香。
记得小时候,三月三前几天,放学路上,孩子们拿着个竹篮,循着蒿子的影子一路采摘回家。开始还三五成群,然后变成三三两两,各自分开。小孩子做事难免潦草,又贪多求快,采摘回家的蒿子老的老、嫩的嫩,又是草又是土,还需要进一步的挑选和处理。
晚上,奶奶妈妈们做完家务,终于能坐下来了。在昏*的油灯下,竹箩里的蒿子倒在地上,细细地择。剔去杂草、硬梗,留下嫩蒿,择蒿的手都染上了蒿子的清香。摇曳的光影里混合着蒿子的香气,在空气里达到一种微妙的融合。农家贫瘠的一成不变的日子似乎也染上了清香,有了一些按捺不住的淡淡期盼。
蒿子洗得干干净净,用石臼舂得细细的,用水淘了一次又一次,挤去绿绿的汁水,团成一个一个的团子。淀粉前一天就用石磨细细地磨好,放在盆里,用老布的巾子包上草木灰吸去水分,只等蒿子来会合。香喷喷的腊肉切些下来,有肥有瘦,切成细细的臊子,炒出油,和糯米粉蒿子拌在一起。摸上去,油润润;闻起来,香喷喷。
茅草柴在灶下热腾腾地烧起来,锅里抹上一点油,巧手的妈妈们娴熟地团粉,拍扁,贴在烧红的锅里,观察着火候,等两边烤得焦*脆香,就可以出锅了。村庄上空飘荡着扑鼻的香气。平时贪玩喊都喊不回家的小子们都吸溜着鼻涕和口水,早早地围在锅台边。
在那个年代,人们表达感情的方式直接而又简单淳朴。喜欢哪位老师,就给她带点好吃的蒿子粑。于是,三月三这天的课堂上,常常热闹非凡。老师一进教室,孩子们就兴高采烈地跑上讲台,争着要递上自己的蒿子粑。而老师面对一群叽叽喳喳献宝似的孩子,往往应接不暇,不知该伸手接过哪一个。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几个蒿子粑就是淳朴的家长和孩子对老师所能表达出来的最大的肯定与喜爱。
而现在物质条件丰富了,吃蒿子粑不用再等三月三了。蒿子刚刚冒出嫩芽,巧手的姑娘媳妇就采摘回家,做成香喷喷的蒿子粑。弟媳妇性格温婉,贤惠能干,是个勤快人,歇手不歇脚的,老人孩子照顾得好,家里家外打理得利落干净。平时家里有些什么土特产还总记着我,今年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送来蒿子粑了。另一个弟媳前些天也送来过蒿子粑,我这笨手笨脚的倒是有口福了。近些年,我倒是很少自己做蒿子粑。一是有贤惠的亲戚朋友们,可以坐享其成;二也是因为多年没腌腊肉,缺少这蒿子粑的点睛之笔。只有咸香的腊肉、清香的蒿子与软糯的糯米粉揉在一起,彼此烘托,相互成全,才成就了这无法言传的家乡味道。
人们翻阅记忆的时候,熟悉的味道总是比画面、声音更鲜活,直抵人心。因此当我们想起家的时候,总会想起家的味道,想起三月三的蒿子粑。
三月三吃蒿子粑,已经不仅仅是一种风俗,而且有了更丰富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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