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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岸的海丨下篇生命奏鸣曲魂系故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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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长河,年12月28日生于黑龙江省海伦市。年肄业于中国人民解放军地空导弹学院。当过教员、创作员。年开始发表作品,作品被选入《黑龙江诗选》、《新朦胧诗选》等各种诗集中,其中《给妻》、《丧事》、《唢呐声声》、《土地庙》分别荣获黑龙江省文化厅“黑土地杯”一等奖,同时四次获伯乐奖。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

下篇:生命奏鸣曲

魂系故土

年年春草青青

躲不过世间的

秋霜冬雪

岁岁柳笛声声

吹不尽人生的

苦乐年华

老屋炊烟

清明时节雨纷纷。

纷纷的雨,约我回故乡扫墓。我又看见老屋炊烟了,老屋已不是先前的老屋,炊烟也不是昔日的炊烟,可年年都是这场清明雨染绿故乡这片芳草地……

老屋炊烟是母亲神奇的画,无论是多姿的巧云还是绚丽的晚霞,都是母亲亲手描绘的。

老屋炊烟是母亲深情的呼唤,无论是山上砍柴还是山下放牧,都是这声音催我回到梦乡的。

母亲早已离我而去,可她的作品,依然挂在髙髙的天幕上;她的呼唤,依然回响在静静的山庄。

母亲,您在哪儿呀?是关山阻隔还是步履蹒跚?为什么不再走进我的梦境?伫立老屋前,面对飘向远天的炊烟,我潸然泪下……

泪眼中展示出的,是母亲那幅神奇的风景画。

母亲和火盆

母亲打的火盆结实而又光亮,亮得能够照人。

冬天煨在火盆里,寒冷变成了暖意。我们围着火盆听母亲讲那白雪公主的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也常常凑上来烤火。

母鸡孵化春天的时候,母亲的眼睛就亮了,一只手拿着鸡蛋,另一只手拢作筒状,眺望着一个个从远方走来的生命。

鸡雏叨节的时候,母亲的耳朵就灵了,那一团团毛绒绒的小东西就是从火盆里跳出来的,跳到母亲的手心上,从母亲嘴里吮吸口水,然后丰满生长羽毛的日子。

母亲走了,把火盆也带走了,而那些跳出火盆的故事和鸡们,却不知还要繁衍多少代。

故乡的小路

故乡的小路是一条长青藤,长长的细细的,一直缠绕在我的记忆上,路边长满了车轱辘菜和扁竹芽,间或开着几朵香喷喷的小花,蓝的如点水蜻蜓,红的如飞舞的蝴蝶。母亲常常在这条路上带我蹒跚学步,带我上山去挖野菜……

啊,故乡的小路,你是母亲用她那双小脚踏出来的吗?深深地镶嵌在我的心野上,永不荒芜。

故乡的小路是一条线麻绳,细细的长长的,一直延伸在我的视野之外。小路的远方是大路,大路的远方不再是村庄,母亲把一声声嘱咐装在我的衣袋里,把一颗颗泪滴洒在小路上……

啊,故乡的小路,你是母亲用她那架纺车纺出来的吗?牢牢地系着一只飘向远天的风筝。

柳笛声声

三月,总是从孩子们的柳笛里飘出,落地一片绿茵。

小时候,每到春天柳条一冒芽儿,父亲就该给我吹柳笛了。父亲的嘴可真巧,他能用柳笛吹出动听的小调:“转眼北风吹,雁群汉关飞……”

可柳笛一到我嘴里,总是发出嘟嘟呜呜的声音。母亲嫌刺耳就说:“别吹了,再吹该刮大风啦!”我只好躲到一边去练习。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吹出调调儿了:“牛儿还在山坡上吃草,放牛的孩子不知哪里去了……”

我的儿子吹柳笛更胜我一筹,能在舞台上演奏《纤夫的爱》:“妹妹坐船头,哥哥岸上走……”

年年春草青青,躲不过世间的秋霜冬雪;岁岁柳笛声声,吹不尽人生的苦乐年华。

火烧云

晚霞穿过山谷,宛若一团火焰从后窗户跳进來扑在嫂子身上,嫂子的枣红袄就像一团火烧云。

寒假,我回到家时.双脚已冻成冰砣。嫂子就我的脚揽在她的怀里猛搓,双手红红,脸颊红红……

暑假,听说我快要到家,嫂子老早就站在被晚霞镀红的村口打着遮蓬张望。一碗荷苞蛋拌着我的泪水,两个糠菜团蘸着她的微笑……

嫂子走了,临行前还含混不清地呼唤我的乳名。我跪在长满蒿草的坟前,望着西山脚下的火烧云,那可是嫂子留在天边的身影吗?

水淹老屋

我就怕打雷,雷声一响,好像有四面埋伏的敌兵向我这个孤岛——老屋发起总攻了。

老屋位于小城一隅,东与粮库比邻。每场大雨下来,都会有上百条野牛闯阵,疯狂地吼叫着从高墙底下冲出来,踢打着平常百姓家的坛坛罐罐,我属于平常百姓,老屋自然不能幸免。

大雨过后,老屋蹲在水里呆呆地望着风景:所有的“船只”都在水上漂着,所有的喊声都在水下搁浅。老屋的心在水里泡着,一怀愁绪不能泄洪。

雨水泡过的老屋,立刻又老了许多,瘦了许多。

无巢的喜鹊

我寄居的房门前,有一大片林子,每天都能听到喜鹤的喳喳叫声,这声音会给我带来几分不安和怅惘,在燕山时,就曾有过这种心境,不知是不是燕山脚下的那一只?

但见它从树枝间跳来跳去,不停地呼唤着,仿佛要寻找一个立足的地方,但又不能如愿以偿。

喜鹊是否有喜可报,人们都无视它的感情世界,谁也不会理它说些什么。喳喳喳!喳喳喳!就这样终日叫个不停,跳个不停,总是以骚动不安的心绪来打发这纷乱而嘈杂的岁月。

说来也怪,只听喜鹊叫,只见喜鹊跳,却不见树上有鹊巢。黄昏,不知它栖宿在哪里,清早又将飞向何方?

给妻

你在那端,我在这端,近在咫尺而又相距遥远。

电波的翅膀很沉,在同—条琴弦上拍打着心灵的颤音。满怀愁绪一把辛酸都化作时断时续的啜泣。

立秋后我过去,你见我满面枯黄。是的,虽说秋风刚起.我青春的叶子已全落光;立冬前你过来,我见你头上又落一层轻霜。是的,花圃里只剩下一些残梗了,你烂漫花季早已凋落。

我们积蓄的辛苦已所剩无几,感情的存折却很丰厚,并且输入了只有你我才知道的密码。

我在这端,你在那端,两处忍痛,一种忧患,都是苦不堪言。

感受冬天

冬天已驻扎千家万户,天气竟然温暖如春,院子里的雪人儿不知被谁招惹,正坐在太阳底下伤心地哭泣。

记得小时候天气冷得嘎巴嘎巴山响,当太阳还躲在被窝里睡懒觉时,我就爬起来给父亲砸乌拉草了。父亲两只大船似的乌拉在雪地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大铁车轱辘在雪地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可我的心里挺暖和,因为东院大娘正为我编草鞋,西院大伯正为我做兔子套……

如今不用再穿草鞋了,不然大娘也许不会走得那么早;山上也再没有兔子可套了,不知大伯的魂灵在何处游逛。

塞北的雪,宛若一床厚厚的棉被,感冒了的冬天正蒙在里边发汗,不时发出几声咳嗽。我的心很痛,浑身直打冷颤。

打冰尜

灯花节前夕,我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见一群孩子在喧闹声中打冰尜,我不由得欣喜若狂,很想操鞭一试。可眼前却是一张张天真而又陌生的面孔,颇有“少小离家老大回”的心境。我站在那儿久久不动。仿佛要在孩子堆里寻找出自己的童年。

我从小就特别喜欢打冰尜,北方的冰尜南方叫陀螺,它的形状酷似海螺,是用木头做的,下面有铁尖儿,用鞭子一抽,就会直立地旋转起来。

那时我打冰尜可着迷了,在平滑如镜的冰面上不停地抽打着,戏闹着,小手指冻成胡萝卜,小脸蛋儿冻成红苹果,头上的狗皮帽子支棱着两只耳朵,忽扇忽扇的,不到天黑不肯回家。

真没想到多年以后,自己竟变成—只冰尜。先是为工作为房子转,接着又为儿女为柴米油盐转,转得心里又苦又涩。

旋转没有尽头,只要生命的鞭子还没有抽尽,就得不停地打自己,旋转自己。

丧事

田寡妇死了,村头那棵被苦雨抽打过被风霜雕刻过德高望重的老槐树倒了。

花圈在心中一只只叠扎,悼文在心中一遍遍默诵,大人小孩都痛哭失声,一场没有预报的雷阵雨湿透了小村。

哪个孩子没从她嘴里掏出一筐筐童话;哪个姑娘没向她怀里倒出一篓篓心事。在小村人们眼里,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

十八岁正是青春年华,她却守了寡,像祥林嫂爱阿毛一样爱着的儿子又死于非命。在小村人们心里,她是天底下最苦的苦人。

她也有遗产,是一只古香古色的针线笸箩,装过她泪水泡黄的青春和锈迹斑驳的岁月。

她有很多胜过自己儿女的儿女,开光、摔丧盆,都争着抢着为她送行,她没牙大口地笑了,漫漫的黄泉路,已被泪水打湿。

田寡妇死了,小村的天空,多少天都没开晴。

土地庙

土地庙和狐仙屯,几乎是同时诞生的,神奇的名字,镂刻着古老的传说。

土地庙,本来是土地老的住宅,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成了过往神仙的客栈。跳大神拘魂去那里,求雨请龙王去那里,死人送“浆水”去那里,孩子举行跳墙仪式也去那里。

那里有农民崇拜的各种神像,而土地的神像是金子铸的。

后来土地庙被扒掉了,信仰还像旗杆一样在一堆废墟前站着,接收袅袅的香烟和供果。

农民的信仰最多,土地,是他们最髙的信仰。无论少男少女,都是土地开出的花朵,而那些德髙望重的长者,则是土地结出的果实。

唢呐世家

有人说他是孔夫子的第七十三个弟子,不学儒家学说,专攻唢呐艺术。

据说他父亲吹红活,能吹出大闺女上轿时那种忸忸怩怩羞羞答答的神态;据说他父亲吹白活,能吹出死者亲人那种呼天抢地捶胸顿足的悲哀。

他很像他父亲,也有两个乍起的腮帮,从喇叭眼里流出来的都是带工车字的世态炎凉。他也吹过红活白活,却被当成孔老二的孝子贤孙。

如今他是窗户眼里吹喇叭——鸣(名)声在外了。正月十五吹秧歌,吹得孙猴子抓耳挠腮,吹得青蛇直翻白眼;吹起《大闺女浪》来,连打麻捻儿的老太婆也下地温习起被遗忘的青春。

他没忘那闻鸡起舞的古训,每天都和大山相约探讨唢呐艺术。下巴一扬一俯,腮帮一瘪一鼓,吹开篱笆上水灵灵的喇叭花,吹出小村腾腾火火的日子。

光棍汉的悲喜剧

墙旮旯的蟋蟀弹奏着寂寞的古曲,即使是盛夏,小屋的空气也会被叹息冷却。

他有很多用彩虹与鲜花编织的梦,梦里总有个红衣少女站在门口向他微笑,那牙齿很白,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像两只落在花瓣上的黑蝴蝶。

她说她愿嫁给他,她说她能把小日子挂在秋天的葡萄架上,可那些甜甜蜜蜜的话,都突然被一阵旋风刮走了。

这天月亮真圆,梦里的星星敲着小窗。白雪,一个造反派头头的遗孀坐在他炕沿上,她说愿意和他搭伙,说他失去的日子她会甜甜蜜蜜地补偿。那牙齿依然很白,眼角上的鱼尾纹像两朵盛开的野菊花。

他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像个受委屈的孩子。她用温存为他擦泪,然后塞给他两块月饼,月饼馅是青丝红丝拌着甜甜蜜蜜的安慰。

这时他才想起:今儿个是中秋节呀,该是月亮圆的时候了。

莫公

龙头拐杖支撑不住大山的倾倒,尽管他脑后盘一条遥远的苍白——大清王朝。

他早就走进忌年了,却总说他九十九岁,这年龄卡在青山坎上了,总也不老。

他从历史的隧道里走出,怕见阳光,怕见色彩,总是眯缝着眼睛,回头看他喋躞的影子。

孙媳选择最热闹的频道为他驱赶寂寞,谁知那群少林小子蜂拥而上,还没等过招,他就吓得昏了过去,他年青时就知道少林和尚的厉害。

那天喝醉的红喜字正靠在窗上醒酒,突然,火爆的迪斯科皇后》荡起了青春的旋律,于是,便有很多留披肩发的城市摇摆,便有很多穿牛仔裤的乡村摇摆。莫公猛然勇敢起来,拐杖仿佛在和少林拳对打,打碎了挤满酒席大棚间的喝采!拐杖还继续举着,他说要打扁所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妖怪”。

唉!真不知莫公还能说多少次九十九岁。

鬼节

墓地上的每座坟头,都刮起一股股蓝旋风,都飞起一群群黑蝴蝶,惟独青山伯的坟头冷冷清清。

我在他的坟前摆好供品之后,围着自己在脚下划个大圆圈儿,表示要在那里给老人家点钱了,外鬼不许接近。

烧纸点着了,我跪地磕三个头,一边用柳条棍儿挑动,一边念叨:“大伯呀,收钱哪!爱喝烧酒你就打两壶吧,爱吃豆腐你就捡几块吧!”周围闻声都投来惊疑的目光。

小时候,青山伯就很疼我,给我拧打雀的夹子,给我做免子套。他的人缘很好,可就是在家里受气,为喝烧酒曾被儿子踹扁酒壶,为吃豆腐曾被儿媳骂得狗血喷头……

大伯,都说阴阳一样,那么我想丰都城里豆腐坊准会有的,食杂店准会有的。不管怎么说,九泉之下你总算有了一种解脱感,有了自己舒心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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